©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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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chp。3

5.

在捷克呆这一段时间,刘晔很少会跟人说话。但脑子里的声音是关不掉的,每天他在街上游荡,看那些红屋顶,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响。

最开始那声音是Mila的,反复责问着他,他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这是失恋带来的痛楚,这让他觉得很新鲜,因为以前没发生过。他放任自己陷在这种情绪里。

还有些别的什么声音,无从辩认,再后来到现在,就是他自己在无声的自言自语。

跟自己对话的时候,他显得特别迷茫,总有人用生硬的英语问他是不是迷了路。

 

他告诉自己该回旅馆了,装作在外面做了什么的样子,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回到前台,那位女士带着善意的笑容,拿了备用钥匙给他。

没有探寻,没有好奇,也没有武断和不认同,甚至没有叮嘱刘晔把钥匙及时还回来。

刘晔从来对陌生人投以很少的关注,他记不住擦身而过的人的长相,这天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之后他回过头,那位女士带着完美的笑容看着他,他俩对望了一会儿。

刘晔是带着一身冷汗上楼的,风穿过楼梯的缝隙吹凉他的衣服时他才察觉。那位女士的笑容没有一丝动摇,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他也许再也忘不掉。那就像是他转回头的一瞬间,女士就像化掉的蜡像那样倒塌了,而他再回头去看,形象又会被重塑。

又有点像他在课桌上睡着了,醒来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定是在外面走了太久,他揉了揉眼睛,扑倒在床上,瞬间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太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特别亮的光照进房间,刘晔发现自己是被床头柜上的光斑晃醒的,那是他的房间钥匙,前台给他的备用钥匙被他随手丢在地板上。

房门钥匙应该是后配的,看上去很普通,表面光滑,所以反射的光特别亮。

地上那把是黄铜的,因为反复触摸倒没生什么锈,上面有极考究的雕花。

他侧着头,反复打量着两把钥匙,这算是今天发生的最有趣的事。

 

他出门还钥匙,走廊尽头的先生也刚好在锁门,一种喜悦从心底蔓延上唇角,他自己却不知道。

“钧哥。“

胡钧叼着烟点了点头,把钥匙从锁孔拔出来。

”给我看看你的钥匙。“刘晔几步跑过去,胡钧一脸疑惑,还是把钥匙递给了他。

繁复的雕花,黄铜质地,重得压手。

”看来只有我的钥匙是新配的。“刘晔好奇地比对。

”你这钥匙样式挺特别。“

”我的特别?“刘晔惊讶,胡钧的关注点迅速从钥匙上流失,叹了口气,”我饿了。“

 

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刘晔点了捷克有名的冰淇淋,胡钧摇了摇头,”我不爱吃甜食。“自顾自点了啤酒。

”这酒也很甜。“刘晔说。

胡钧灌了一大口,”那也好歹是酒。“

”你昨晚去哪了?“刘晔冲口而出,然后马上察觉到唐突,有点脸红,”我去找你看电影,你不在房间。“

”昨晚外面那么乱,我没出门……“胡钧想了想,”可能是开着留声机,没听见吧。“

可是刘晔并没有听见房门里有音乐声,但人人都有不想被打扰的时候。他有点失望,用勺子搅着冰淇淋。

”这两天还是别出门了,时局这么乱,如果有可能,赶快离开这里。“

”乱?”刘晔茫然朝门口看了看,有小提琴的声音悠扬地传来,一派和谐宁静,怎么会乱?

他又转回头看胡钧,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紧锁着眉,又扯了扯衬衫领口,头发又垂了下来,敛去了锋芒。似乎察觉到刘晔的目光,胡钧抬起眼,勉强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破碎的东西让刘晔心里发紧。

“这世道,真不知让人往哪里逃。”胡钧叹气,在桌上蹭着了打火机。

“你要走了?”刘晔问。

烟雾笼着胡钧的脸,一时看不大清,他的声音在烟雾背后朦胧地传来,“我累了……也许吧,真是累了。”

玻璃门忽而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传统服装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进来,挨桌放着篮子里的康乃馨,麻花辫在肩上蹭来蹭去,放到刘晔这边,女孩子甜甜地笑着,刘晔连忙掏口袋,被女孩按住了手,那柔软的花朵被她插在刘晔的上衣口袋里。

刘晔摸了摸花瓣,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的椅子空了。

 

6.

刘晔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

他梦到了黑色大海上飘摇的大船,巨大的白帆悬在头顶,黑色的海浪重重地拍击着甲板,他用力抓着栏杆,感觉自己被不断地被抛起落下。

他忍不住朝海面上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移动过来,速度快得可怕。

他想大喊,想提醒瞭望台上的水手,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那巨兽贴近了船,露出一段光滑的脊背。他能听到钢铁被撕裂的声音,听到海水咕噜噜地灌进大船底部,还有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那声巨响被高高地抛起来,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嘿!”刘晔床头的灯突然被拍亮了,他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视野白茫茫一片,突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差一点就继续尖叫,那人一把把他拽到怀里,用力地抱着他。

“好了,没事了。”

那人身上有红花药油的味道,粗糙的衬衫布摩擦着刘晔的脸,他的肌肤在衬衫下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热度。刘晔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听见你在喊我。”胡钧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他的手还在不断地安抚着刘晔的后背。

“……这么远你也听得到?那其他人不是都被我吵醒了?”

“没有其他人,大家都走了。”

“真的?”

胡钧点了点头,“你做噩梦?梦到了什么?“

”记不大清了,好像是船沉了吧……“刘晔闭上眼睛,半梦半醒地在胡钧的胸口蹭了蹭。

胡钧摸了摸他的头发,”是不是我的话让你很担心,不用怕,我不会自己逃掉的。“

这话越距了,像是他突然一步跨到刘晔身边,身上的防卫都卸了去,刘晔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们现在的行为本身就称不上多正常,胡钧眼睛里都是血丝,看得出极其疲惫。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休息吧。“

胡钧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朝刘晔凑了过来。刘晔吓得浑身一僵,胡钧却是越过他按灭了台灯。

”那就明天见了。“

 

刘晔再醒的时候,天已大亮。

他手机的日历坏掉了,卡在前天不动,设置了半天也不得法,便丢到一边,观察起窗口外面站在电线杆上的鸟。

假如那些电线是琴弦……鸟在上面借力飞起来的样子也很像在拨一根巨大的弦,刘晔把手枕在脸下面,饶有兴致地看,仿佛听到了音乐声。

……真的有音乐声。

刘晔从床上弹起来,冲出房门,音乐声更响了,是204住的音乐家,他把小提琴丢出门,撞到对面墙上,一边嚎叫着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刘晔光脚站在走廊里,心跳越来越快。

这个场景他曾见过无数遍,他知道音乐家很快就会后悔摔了琴,要把琴带到外面修,他会骂骂咧咧地穿过走廊,给刘晔一个轻蔑的眼神,仿佛昨日重现。

但这当然不是那样一个魔法时刻,音乐家虽然穷,但很少穿同样的衣服,他今天穿着紫色的丝绸衬衫,肚子那儿扣得很勉强,歪七扭八着。

对面房间那位年纪已经不轻的女士按时开门洗漱,即使刚刚起床,她依然衣着优雅,只是眼神落寞。她朝刘晔友好地点了点头,脖颈上的天鹅绒珍珠细带在廊灯下闪着温润的光。

 

刘晔失魂落魄,他终于再一次坐在吧台前,乌克兰籍的酒保仍然戒备地看着他。

”三天,哈?“

”什么?“刘晔茫然。

”你坚持了三天,没有来这里喝酒。“酒保用冷硬的俄式口音说,”不错的成就,但姑娘们想死你了。“

刘晔摸出了手机,”今天到底是几号?”

酒保凑过来看了看,”你不认得数字?还是说酒精终于烧坏了你的脑子?”

“我可能是被下药了……”刘晔艰难地回答。

“唔,”酒吧耸了耸肩,”也许吧,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刘晔沉思了一会儿,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推开椅子跑掉了。

 

他怒气冲冲地砸着209的门,如他预料那样没人应答,他终于累了,靠着门蹲了下去,脸埋进膝盖。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的感情。即使Mila离开他,他也只是觉得钝痛,像是隔着厚厚的海绵,触不到神经,他想要划开那些海绵感受到什么,在异国他乡漫无目的地走,终于如了愿。

可这又是为什么?

那人虽然满口谎言,但并没有朝他索取什么,求财吗?他分明身无长物。

也许他只是无聊,想找个陌生人耍着玩。

情绪太久没这样起伏,像是把最后那点精力都耗尽了。可是有什么必要呢,毕竟没有损失什么,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却连见到了人该质问的话都没有想好。

 

这天Maz来找他的时候,他沉默着将女孩拉进了房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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