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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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chp。2

3.

刘晔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光着身子睡在扶手椅上,他的白T恤在窗前招摇,像有生命一样。

刘晔发现自己在哭,他在梦里跟Mila说得口干舌燥,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全说了。

Mila总觉得他瞧不起她,不是的,他是瞧不起自己,他的问题来源于他骨子里的颓废,就像得了软骨病的人,他的精神毫无支持,根本站不起来。那些每天需要努力挣生活的人没有这种问题,他们轻易就能击败他。

他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最可怕的是,他早去看过精神科,一切正常。他的颓废与生俱来,没有诱因。

 

刘晔这几天在观察那人,他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如果刘晔开着门,会在走廊这边尽头的镜子上看到整条走廊的情景。那人生活规律,洗漱吃饭打水的时间都很固定,只是他从来没抬头往这边再看一眼,如果他看了这边的镜子,应该会发现刘晔正坐在扶手椅上看着他。

刘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了魔似的看着这个人,好像生命里再没别的事好做。

他撕掉一页日历,才发觉已经在这个旅馆里呆了两个月,那张飞巴黎的机票早已过期。

 

这一天他俩在水房碰见了,那人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打泡沫,刘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人行动的时候有种特别的观感,他抬起的手臂,斜暼着镜子时漫不经心的神色,过于挺直的腰。他的头发也有点奇怪,微微卷曲着斜盖住额头,有种与他看上去不太搭调的稚气。

这时他把刀片放到肥皂盒里涮了一下,甩了甩泡沫,仰起头开始刮下颚,动作很快,看得刘晔心惊肉跳。

三下五除二便刮完了,那人用白毛巾揩了揩脸,将垂下的额发捋向头顶,这个人的锋芒猛地就在这间阴暗的水房里显露出来,就像刚出鞘的剑。

刘晔用力地咬了一下牙刷。

 

这天夜里刘晔睡不着,星空像一张贴在窗户上的海报,蓝得不自然,有风呼号着摇晃着窗户,像是那整面墙都要坍塌了。

刘晔裹紧了棉被,那风循着缝隙,像是要钻进他骨头里。

半梦半醒间,刘晔发起了烧,伸手从床底下捞出半瓶不知放了多久的威士忌,火辣辣地淋进嗓子里,一路烧到肠胃。

他渐渐不省人事,有人用力地砸他的门,电话铃反复响了几次,有人影在他眼前晃动,他却无法撑开眼皮,筋疲力尽地沉入彻底的黑暗。

 

刘晔是被钢琴的声音吵醒的,那声音层层递进地挤入他的脑海,将他梦里纷乱的人影赶离,他跟随着一个动机,慢慢地浮上水面,现实的灯晃了他的眼睛。

他浑身湿透,身上盖了重重的被子,透过迷蒙的眼睛,看到一个人坐在他房间的梳妆台前,在拨留声机的唱针。用尽力气却看不真切。

“醒了?”那人转过身,“醒了就好,你睡了两天。”

刘晔试着说话,声音喑哑地吓人,那人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把刘晔扶了起来,刘晔在对面妆台镜子上看到一个纸一样苍白的脸,吓了一跳。

水喝下去刘晔的视野才慢慢明晰起来,镜子里映着的确是憔悴的自己,四肢像是被捆绑住一样绵软无力,额角钝痛。

被刘晔观察了好几天的那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头发依然是放下来,像是一种无形的遮挡,那人见刘晔怔怔地看着自己,微微别了一下头,“我去叫医生来。”

“别走!”在能阻止自己之前,刘晔已经喊了出来,那人的身影震了一下,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柴可夫斯基响彻刘晔的梦境。

4.

医生来过,送饭的服务生来过,后来又都走了,那人却一直留下来,除了听音乐,就是占着刘晔的扶手椅看报纸。刘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那人正俯身给他掖被角,他们的视线撞在一处,那人这次没有避开,微微笑了笑。

那人长着一张刚毅英气的脸,五官远不算柔和,但笑得时候,眼底唇角都是暧昧。刘晔的心跳得过快,几乎妨碍呼吸。

他指了指镜子旁边的花瓶,“隔壁的小姐来给你送过花,哭得劝不住,你还真是招蜂引蝶。”语气一点生分都没有。

“你是……”

那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胡钧。”

“胡先生,谢谢……”

“客气了。”胡钧捋了一下头发,露出凌厉的气息,自己似乎没有觉察,“吃点东西吧。“

 

胡钧走开了一会儿,带着一个折叠桌回来,放到刘晔床上,将一个瓷碗放在上面,揭开盖子,里面是生滚粥,微微冒着热气。刘晔吃了两口,尝不出味道,但也不算难以下咽。胡钧打量着他的脸色,“等下还是叫医生来看一下。”

又看了看窗外,“还得早点打发人出去,外面好像要封锁。”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胡钧心不在焉地回答,“多吃一点。”

刘晔勉力将那碗粥吃完了,胡钧很满意地接过碗出去刷了,再回来带着一个纸包,里面是几枚药片,刘晔狐疑地看着他。

胡钧神色坦然,把药放在刘晔手里,水杯搁在折叠桌上,“你没事我就先走了,我住209,需要就叫我。”

刘晔再次道谢,看着胡钧带上门,这才盯着那些药看了一会儿,把自己逗笑了。

 

那些药很有效,天又黑下来的时候,刘晔已经下了床,用手机订了两张晚上的电影票,接着去敲209的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应。

一转身,被身后穿着红裙子的女舞者吓了一跳。

女孩笑嘻嘻地看着他,刘晔无奈,“Maz,你知道你这一身是恐怖片女鬼标配吗?”

Maz挑了挑眉,“你还信这种东西?”

“这和信不信没关系啊。”刘晔捂着胸口,“大病初愈,心脏本来就很脆弱。”

“那你脆弱的心脏还经受得住摧残吗?”

Maz踮起脚,贴近他的耳边,“我今天,特别想给你跳舞。”

女孩的指尖点上他的唇,“但我今天特别不想穿衣服。”

 

抱着爆米花坐在漆黑的影院里时,刘晔怀疑自己就像Mila说的那样,废掉了。

一个妖娆俏丽的女孩来投怀送抱,他发现自己的心脏甚至懒得加快哪怕一秒以表示受宠若惊,他只能说自己有安排了,结果一个人带着两张电影票逃了出来。

荧幕上正在放映一部法国电影,字幕是捷克语,画面色差饱和度很高,像是一罐蜜糖兜头淋下来,男女主在宛如天堂的风景里互相折磨纠缠,抵死不肯说爱,即使他们说了,刘晔也听不出来。

他半梦半醒,看见男主在对追求自己的女孩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女孩热切地点了点头,刘晔嗤笑了一声,男主却收起了笑容,“幼稚。”

刘晔忽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他回忆了很久,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从来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这样强烈,他甚至能预感到下一秒,那个放映员失了手,屏幕上突然冒出了火光。

是的,火光。

胶片着了,刘晔呆若木鸡地坐着,觉得身体猛地一震,恐惧感像是冰凉的手抚摸遍他的四肢百骸,放映员手忙脚乱地修剪胶片的时候,对刘晔仿佛一生一样漫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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