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chp.12
这章要感谢亲爱的蚊子的beta~不过给她看后又改了点儿，如有漏洞是我的问题。
史小军现在想来，那一瞬间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最害怕的时候，眼前发黑，六神无主。
眼见他就要往那边走，赵淮南皱着眉将他拉了回来，“小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警车？”
“你不知道为什么？”史小军冷笑了一声。
“我当然不知道！我以为点子让我把你支开是为了教训教训那小子，这架势也太过了！难道出人命了？”
史小军吓了一跳，他是先入为主地觉得肯定是事发了，却忘了这个可能。但仔细想了想，”不会，她还没那么大胆子。“
”那也得是重伤吧！“
史小军摇了摇头，一定是点子那天晚上看出了什么，她虽然粗心大意，毕竟是个警察，龙小羽太特别了，他那么平静，面对上门找茬的一点都不害怕……就算她看不出什么，跟着她的小沈却是个心思缜密的。
下一个可能昭然若揭，赵淮南的眉头皱得更深，“小军，你扯进什么事里了吧。”
史小军阴沉着脸不说话，赵淮南就明白了，叹了口气，”别冲动。“
史小军紧紧咬着嘴唇，冷静下来，没错，把自己搭进去倒没什么，至少不能添乱，龙小羽只剩下他了！他这样子没办法面对警察。
赵淮南给他拿了根烟点上，他接过来狠狠吸了一口，手有点发抖。
“你虽然不是刑警，但你家老头是，他们什么套路你应该都清楚吧。”赵淮南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可能被抓住的证据，快点想想。”
证据？史小军一秒钟都没在想自己的证据。
单元门口围了一圈人，这时骚动了一下，人群露出一个缺口，几个警察走了出来，正好和史小军他们打了个照面。史小军看了看，却没发现龙小羽。
点子也在，明显地愣了一下，朝赵淮南投去疑问的眼神。
史小军皱着眉，“这是干嘛？”
为首的警察穿着皮夹克，脸色沉静，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刑警，他将证件掏出来给史小军看，“我们接到报案，浙江省平岭市一名在逃嫌疑犯藏匿在你家里，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史小军的眼睛猛地张大了，“什么，嫌疑犯？不不，你们肯定搞错了！哪来的什么嫌疑犯啊？”
“这几天有谁住在你家里？”
“就我一朋友，罗一行。”
“罗一行就是龙小羽！”点子突然喊道。
史小军像是刚刚看见她，冷笑了一声，“什么龙小羽？胡说八道！”
“有什么话回局里说吧。”老刑警说，“你不会不愿意跟我们走吧。”
“当然愿意，我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们的规矩我懂。”史小军露出一个驾轻就熟的笑容，就好像无数次，点子看着他用这个表情将陌生人变成了在酒桌上划拳的朋友，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是谁啊？”老刑警突然指了指赵淮南。
“哦，这是我另一个朋友，那个，我能问问罗一行去哪了吗？”
点子忍无可忍道，“你别装傻了好不好？什么罗一行，那就是龙小羽！”
“不要插话，”老刑警严肃的说，“你既然已经不是史小军的妻子，这里也没你什么事情了。有需要你配合的时候我们会联系你的。”
市局这地方，史小军小时候经常来，每层楼的厕所是进走廊第几个屋子他都记得倍儿清。警察带着他进了一间办公室，叫他坐下等着。史小军朝窗外望去，外面那棵大槐树伸出来的枝杈以前就在他家老头办公室窗户那，他曾经顺着枝杈爬上去掏鸟窝，结果掉了下来，差点摔断气。
真没想到，成年后头一次来这里，是这个光景。
史小军实在是有点让人头疼，他态度诚恳，有问必答，不绕弯子不打太极，但是问到龙小羽的事情，就是一概不知道。
“按常理来讲，发现外来人口，不是应该查证件吗？”
“我查了啊，他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
“那个身份证是假的，你没有进行核查吗？”
“我确实疏忽了，那人看上去挺老实，聊得又投缘。我也问了他的籍贯、家庭状况什么的，家里不剩什么人了，怪可怜的，我完全没有对他起疑心。”
“据小书屋隔壁的卖点老板张奇志说，你经常来找龙小羽。”
“是的，我经常找他打牌，但都是休息时间，不算违例。”
“只是打牌，为什么白天要拉着卷帘门？”
“我确实怕被同事看到，再怀疑我赌博就不好了，毕竟我们派出所就在公园里。”
老刑警叹了口气，跟旁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那同事阴沉着脸出去，不一会儿拿回一本书。
老刑警将那本书扔在史小军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在你家找到的，你认得这本书吗？”
史小军当然认得，那是阿兰的书，翻开扉页，阿兰的题字就映入眼帘，“送给我的爱人，史小军。”他笑了笑，“认得。”
“你和这个阿兰是什么关系？”
“他以前在公园里……行为不当，妨害风化，被我抓起来过。”
“就这样？这书扉页上写的‘我的爱人’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他喜欢我，大概是吧。“
”这是单方面的？你从未和这个人发生过关系？“
史小军像是要说什么，却突然刹了车。
“想说什么？”
“好吧，”史小军叹了口气，“我们的确发生过关系，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们应该调查过，阿兰他已经不在北京。”
“所以说，你是个同性恋？”
一个类似恼羞成怒的表情浮现在史小军脸上，“……我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你和龙小羽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
“回答问题！”
“有。”
“几次，在哪里？”
史小军叹了口气，”好多次，我记不清了，有小书屋、我家、好像还在附近防空洞里有过几次。“
”所以你才会把他带回家，帮助他藏匿起来，对不对？“
”没有，“史小军断然道，”我当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仅没有帮他藏匿，还带他去过我常去的小饭馆。有这么窝藏逃犯的吗？“
”也许你只是想迷惑我们。“
”我既然想藏人，还任自己和他一起出现在熟人面前，在迷惑你们之前，我首先有被发觉的危险，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这违背了我行为的最初目的啊！“
”你今天为什么出门？“
”早上起来发现没烟了，就出去买烟。结果碰到一个朋友，被他拉去喝酒。“
”当时龙小羽在干什么？“
”可能在睡觉吧，记不清了。“
”你回来之后，发现我们的车，为什么不直接进来，你站在门外和你的朋友在谈什么？“
”以前点子去砸过罗……龙小羽的店，我想她一定是又来找麻烦。哦，看来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我前妻是个挺暴躁的人，我朋友怕我和她打起来，在安抚我。“
”你之前一直跟你的朋友在一起？没打电话回过家？“
”我的房子是刚租的，还没来得及装电话。“
”你朋友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俩喝了酒，几句话没说痛快就打起来了。“
”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他听说我跟男的在一起，觉得我很恶心。“
”那他后来为什么又跟你和好了？“
”我俩发小儿，这都是小问题。“
警察又从好几个角度刺探，仍然揪不到什么把柄，史小军始终表现得诚恳，提到龙小羽的时候语气略为轻浮，似乎对龙小羽的身世背景和内心活动都毫不关心。警察详细记录了龙小羽在他家这段时间二人的活动，史小军看上去有点不安，难以启齿，最后表示俩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
“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暴虐的倾向？”
“暴虐？”史小军失笑，“这个我实在没看出来，同志，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应该查得到，是强奸加故意杀人。”
史小军惊呆了，“可……可是他真的不像……”
老刑警叹了口气，这时已经把手里的本儿合上了，“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地方，很想去或者对他意义重大？”
史小军费劲儿地想了半天，“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没往这边儿聊过啊。”
“你啊，当警察实在是不够格，跟你爸差远了。”这已经是题外话，果然老刑警伸了个懒腰，“行了，你可以走了，这两天要是想起什么来，就打局里的电话。”
史小军走了之后，老刑警喝了口茶，对同事说，”大院的孩子，一个个儿的都是这样，纨绔子弟！玩儿起来无法无天。“
”头儿，他会不会是装的？“同事谨慎地说。
”装的成分肯定有啊，谁对着警察不装？哪怕他自己就是个警察。不过这事儿，他不把自己摘干净，还替那位打掩护的可能性不大，他俩认识才多长时间，再说又是男的，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一直到离开公安局所在的那条路，史小军忽然停下脚步，在路口前掩住了眼睛。
急促地深吸了几口气，他才把手放下来，眼眶通红。
差一点就要撑不住了。
龙小羽没有被抓，就像一只手已经撕破胸腔，扯出史小军的心脏，然后又将它好好放了回去。
这天非常蓝，连一丝云都没有。史小军抬头看着，龙小羽还在这片天空下，真好。
人行道的灯变成绿色，史小军朝前走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