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史小军/龙小羽】chp1
设定有改动
这是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子，对着铝合金门的那面墙本来是有窗户的，但是被几个旧书架遮了个严实，四面书架上塞满了书，书架顶上也堆着书，打着捆的，有四大名著啊金庸全集之类的，因为无人问津，进货之后就扔在那落灰。金庸的书并非不受欢迎，但是很多人只是来借《神雕侠侣》或者《射雕英雄传》，这些有零散的几本，放在下面的书架上。书架上更多的是装帧一致的台湾言情小说，占满两个书架，龙小羽从来不知道那些书里写了什么东西。
龙小羽自己坐在书架间隙的一张破书桌后面，面前的电脑显示器是纯平的，开机奇慢无比，龙小羽通常在玩纸牌游戏，玩得奇慢，或者只是借着纸牌游戏发呆。有客人进门他连眼睛都不转一下，皱着眉看屏幕，作为一个对着劣质显示器的人来说，他的眼睛漂亮得不正常。
史小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他本来在绕着公园的外墙溜达，这个地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抬了一下帽檐，发现这个小书屋甚至没有招牌，而旁边门前塞满饮料的冰柜才是他平日熟悉的场景，老板又不在，指不定又提溜着鸟笼窜哪屋去了。
史小军拉开冰柜门摸出一瓶矿泉水，那瓶子里面百分之六十都是冰，然后，从裤兜摸出一块钱放在柜台上面，做这些的时候他朝门里看了一眼。
大概是被龙小羽身边的电风扇蛊惑了，这样的炎夏，电风扇扇出强烈的风灌满了龙小羽的白衬衫，在四周灰扑扑的环境下那衬衫白得耀眼。史小军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冰水，抬脚走了进去。
龙小羽的眼神依旧在屏幕上，虽然他明显感觉进来的人不同寻常，将他周围随着电风扇恒定循环的气流搅动了一下。
史小军原地转了一圈，翻了翻面前桌子上的各种杂志，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捏着矿泉水瓶子，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有点突兀，龙小羽却还是没抬头。
史小军的视线这才落在龙小羽身上，他的第一感觉是这还是个孩子，浑身的气息非常干净，和公园里那些只敢在树荫底下活动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并非同类。这不知为何让他松了口气，有点安心。
”书怎么租的？“
”押金十块，每天两块。“依旧没抬头。
史小军也不在意，想着晚上又要值班，自打阿兰走了以后，他没有了值班时在公园里抓人解闷的兴趣，有本书看也是好的，就找了本梁羽生的书，也没看名字，就丢到桌子上。
龙小羽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明细账册，另一只手还是动着鼠标，眼睛掠到书封面上，愣了一下。
”怎么啦？“史小军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龙小羽终于抬了头，史小军的警服让他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收回了表情，”对不起，这本不是梁羽生写的，这是……枪手，就是……别人写的，用梁羽生的名字。“
史小军有点发笑，”我他妈根本不知道谁是梁羽生。“
史小军觉得这个地儿极静，外面的热气蒸腾、聒噪的蝉鸣和马路声似乎都被隔绝，他将帽子摘下来，又解开一颗制服扣子，“我能在这坐会儿吗？”
龙小羽带着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史小军放在桌面上的纸币收到抽屉里，便要往外走，史小军拦了他一下，“干嘛呀？”龙小羽说他只有一把椅子，要去隔壁借一把。
“隔壁不在，直接拿了就回来吧。我跟老张挺熟的。”史小军也不客气，站在电风扇前面吹风。
接下来怎么都有点像盘问。
“叫什么呀？”
“……龙小羽。”
“你不是本地人吧？”
“南方的。”
“南方的跑这么远来开书店？”
“我……我女朋友在这，我一时找不到事做，就……就……”
“哦。”史小军翻着手里的书，印刷的挺差，纸页粗糙，翻了一会儿还蹭了点黑在手上，“你在这……没人来骚扰你？”
“嗯？”龙小羽正不安地盯着他的手看，“什么？”
史小军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容，“这地儿，可不一般。”
龙小羽抬头看着史小军，极其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不一般？“
”慢慢儿你就知道了，“史小军咳了一声，”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这公园里边的派出所，找史小军。“
史小军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同事们都下班了，点子骑走了他的自行车。
作为妻子，点子总有点不够格，她不大关心史小军第二天怎么回家，晚上吃什么，夜里会不会冷这些问题，但她毫无疑问是非常喜欢史小军的，她只是，不大细心。
史小军拉开抽屉，阿兰送给他那本书好好的搁在那，点子甚至翻开过，带着嘲笑将那昭然若揭的题字念了出来，“送给我的爱人，阿兰，”哪个是阿兰呢？
史小军带着点厌倦又翻了翻那本书，阿兰其实也并不懂他，阿兰爱他，只不过因为他是那个将阿兰锁起来的人，冷酷的刽子手，换了是别人，穿着制服将阿兰拷起来，阿兰也会爱上的。
“贱。”史小军冷淡地自语道，将书锁回了抽屉。
有人爱他，但是没人关心他。
史小军总是不太开心，阿兰走后，他的生活像是突然空出一块，这种空缺感让他很不开心，他原本是不需要阿兰的，可阿兰走了的时候提醒了他一个事实，他一直在浑浑噩噩的活着。他甚至没被点子吸引，就娶了她，整件事只是看上去比较合理。他一直活得懒洋洋的，甚至不怎么关心他自己。
他带着一种看热闹的小孩子的调皮心理去抓公园里的人，却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原本也是其中一员。多么可笑。
但他已经不习惯粉饰正常的生活，一潭死水，他能对着公园的荷花池发一下午的呆，而生活本身不会比这更有意义。
他想，该做点坏事。
第二天他到书店门口的时候，龙小羽依旧坐在那里。
纸牌这个游戏虽然很适合打发时间，但是史小军实在想象不到会有人一整天一直玩这个，龙小羽认真的神态像是在应对一场极其严肃的比赛，史小军觉得，他看上去简直像正在跟劲敌对弈的围棋国手。
史小军将他昨晚甚至都没翻过一页的梁羽生放在书桌上，又将另一本书压在上面。
“哎，你收不收旧书？”
“这什么，什么书？”龙小羽停了手里的动作，翻过第一页的时候那行题字醒目地摊在他面前，他只是抿了抿唇。
“历史小说，无聊的要死。”
史小军多少有点失望，龙小羽只是将那本书收到抽屉里。
“旧书四折收。”
“算了，本来也不值钱。”史小军挥了挥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龙小羽终于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吃了早饭没有，要不要一块？”
“吃过了。”
“那陪我吃点儿？”史小军几乎有点赖皮。
龙小羽无奈地关了电脑。
小警察进了早餐铺子，收获了好几声问好。
一屉包子一碗小米粥，史小军掰着木筷子，随手解了制服扣，动作不刻意地透着潇洒。
龙小羽则浑身不自在，似乎一出了他那十平米不到的小出租屋，就像出了他的舒适区，史小军觉着要是发生点什么事，他就会马上跳起来逃回去。
“哎，你晚上住哪儿啊？跟你女朋友住？”
龙小羽摇了摇头，“我就住在书店，有个折叠床。”
“操，那条件也忒差了，没蚊子？”
“有蚊帐。”
“东西还挺齐全，可也没电视啊？”
龙小羽又抿了抿唇角，“有那么多书呢。”
史小军给逗乐了，“书有什么意思。”
老板娘把粥端上来，史小军喝得猛了，给烫得直咳嗽，龙小羽这才见了点笑模样。
史小军有意逗他，"嗳，你不爱说话？“
”说什么？“龙小羽摇了摇头。
“老是心事重重的。你走这么远见女朋友，没见到？”
“见到了。”
“那还不高兴？”
龙小羽看了他一眼，史小军正吹着粥表面的薄皮，“她……身边有别人。”
史小军喝粥的动作一止，“我操，这么复杂。”
龙小羽笑了笑。
中午。
史小军在键盘上敲击，一边吸溜着饭盒里的泡面。
一张核查结果在打印机里滑出来，史小军眯着眼睛看，过了一会儿，塞进碎纸机碎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