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In Your Arms Chp14

update 1225
对不起对不起……i am so terrible
Sam不记得自己怎么把所有的人赶回大街上，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发呆，那枚印着Smith事务所的火柴盒被他捏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Sam不记得Cass走之前把火柴塞进他手里，说Dean的座机号码就写在上面。

Sam不记得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黑暗的寂静将他的空间不断挤压到他无法呼吸，他不得不跳起来找了瓶不知道谁喝剩的威士忌，喝下去后黑暗彻底朝他倾斜过来，他几乎是昏倒在沙发上，还忘记了锁门。

在Sam被清晨的阳光刺醒的时候，之前那个夜晚的碎片散落在地，周围乱得像是飓风过境。Sam慢慢直起身来对抗眩晕，一件外套从他胸前滑下去，他不知道那是谁的。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杯口盖着一张餐巾，还有一盒胃痛宁放在一边。

Sam慢慢眨着眼睛，看着那些东西，他思考的速度很慢，但是意识首先告诉他一件了不得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把线索串起来，人就已经跑到了店门外。

他只来得及看着那辆他在Smith事务所门口看到的颜色难看的宾利驶过街角。那是辆完全不Dean的车，就算Sam再看到几百次也不会想到Dean就坐在车里。

那枚火柴盒现在已经被Sam展平了压在餐桌的玻璃板下面，Sam现在正盯着它，那只是一串数字，从那上面根本看不出Dean过得好不好，这些年来去了哪里，有没有再碰可卡因或者更糟糕的东西，有没有……在跟谁约会。

但是这串数字能联系到Dean，就只需要拿过电话，按下号码，Dean就会跟他说话。科技革命的奇迹。

可Sam就只能这么盯着。一直以来Sam做出的一切努力，在这串数字面前都像个笑话，Sam不知道一般好几年没有任何交集的人见面是如何交谈的，他大概会冲着Dean大吼，然后掀掉面前的桌子，这差不多是他和Ash的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那又有什么意义，不管Dean把什么理由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接受。

所以，他大概是做不到，他不能打这个电话。

Sam之后都绕路，不会再经过Smith大厦，天很快冷了下来，Sam还是带着毛线帽，穿那件破旧的驼色风衣，要不是那张脸还算好看他几乎像睡在纸箱里的流浪汉，路过报刊亭的时候他被一股奇怪的感觉抓住了，使他明明已经绕过了那里却折了回来。

他总是有些奇怪的直觉，打量了那座平淡无奇的报刊亭后，他的眼睛被左上角挂着的杂志吸引住了，就在cosmopolitan旁边……

那是本这个月的rolling stone，Sam盯住那本薄薄的杂志，终于在印着David Bowie侧脸的封面一角发现了古怪的来源：Cat Crap……

上帝啊。

Sam捏着那本杂志一路狂奔回了酒吧，冷空气敲击着他的肺叶，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当他把那本杂志塞到Ash的键盘上面时，后者给了他一个“WTF”的表情。

“仔细看。”Sam急促地呼吸着，点了点杂志的封面。

半分钟之后Ash的眼睛瞪大了，然后像个小学女生似的跳了起来，抓住Sam的胳膊：“我的天！”

他们一起像疯子一样把工作间弄得一团糟，晚一点乐队来的时候，成员们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接受过采访，对白纸黑字印在杂志上的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好像的确是……”鼓手拎着杂志的一角，“像是我们会说的话啊。”

“拿开，我们才不需要这种东西。”吉他手冷冽地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里的Gibson上。

Ash沉思了一会：“大概又是哪天大家high得亲娘都不认得的时候有记者来采访吧。”

这算是最靠谱的猜测，每个人都表示同意，不过不同于Ash和Sam，乐手们都对这件事反应冷淡，坚决把摇滚精神贯彻到底的吉他手和键盘不肖说，鼓手压根就不知道Rolling stone是什麽。

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有一天Sam满腹狐疑地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耸耸肩，在Ash身边坐下来，去拿茶几上的pizza。

“是谁打的？”Ash含糊不清地问道。

“NevGear，well，他说他是NevGear的老板，这年头骗子都会先做好背景调查。”

“不是我想的那个NevGear吧……那个超级厉害的独立厂牌？”

“就是那个。”

“他想要什么？”

“签约。”Sam哈哈大笑，Ash也笑了起来，然后他俩无言地嚼pizza。

“我说，”几分钟后，Ash清了清嗓子：“万一他不是骗子怎么办？”

“NevGear的办公室就在布鲁克林，我打算一会儿去看看。”Sam冷静地回答。

“你早就想好了嘛。”Ash瞪着Sam的脸。

Sam笑了笑，“好了，想再看一遍Top Gun吗？”

“那还用说。”Ash兴奋地搓着手：“等到我们有钱了，换一个蓝光播放器，然后把所有经典动作片和恐怖片的蓝光碟买回来，这里，这里摆一个柜子，放满啤酒和威士忌……哦对了，我有点想看小魔怪，改看小魔怪吧。”

“不，”Sam拒绝道，声音有点太大，Ash疑惑地看着他，“我突然想到小魔怪的碟被鼓手借走了，他还没还我。”
Ash哦了一声，尽管他看到小魔怪就放在碟架子上面。

再一次重温Top Gun的时候Sam有点心不在焉，毕竟这部电影的台词他和Ash基本都可以背下来，连时态都不会弄错；但这不是他心不在焉的原因。

这整件事，他的乐队平步青云，生活慢慢变得不那么难熬……甚至他的胃也不再跟他作对，他不能再视而不见，假装这一切都跟Dean没有关系，而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的灵魂也好过一点了，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就好像悬在半空的什么东西轰然落地，他知道Dean在那座跟他毫无关联的大厦里，过着Dean曾经想要逃离的生活，不管怎么样，Dean活着。Sam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在害怕一种可能，他周围的人或者也这样暗示过，就是Dean已经不在人世。这差不多是唯一一个能够解释他们俩处境的理由，他们彼此深爱，只有死亡能分开他们。Sam潜意识里觉得，只要他逃离这个可能，即使终身孤独也无所谓。而这个可能终于因为Cass的出现而消解了。

那样即使结果再坏，Sam也能够接受。

有时候毕竟是下决心是一方面，真的做了是另一方面，Sam发现自己仍旧对着那枚火柴盒发呆，电话听筒则在手里握了太久有些发热，这太可笑了，Sam将听筒抵在额头上放了一会儿，然后快速拨通了Dean的号码。

“嗨。”

熟悉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Sam好容易控制住了没把电话扔出去，但是他开不了口。

Dean的声音跟几年前没有分别，Sam甚至觉得他接下来就会开始抱怨为什么Sam考试考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但是Dean没有，他又说了几声hello，声调里的疑惑慢慢在消退。

他们一起无言许久，然后Dean说：“Sam。”

“对，是我。”Sam叹了口气，Dean的声音温暖到他想哭，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思念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上帝啊，他从未停止过想念Dean。

“我很高兴，谢谢你打电话……我是说，我等了几天，我以为，我以为你……”

“我们能不能见一面？”Sam打断了Dean的语无伦次，后者沉默了一会儿。

“好的，我马上去找你。”

他没有问Sam在哪里，就挂断了电话。

Sam在Dean来之前喝了一杯酒，他只是无法清醒地承受哪怕一秒钟的等待，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他的胃谋杀他之前，他得为自己的健康稍微想一想。

天花板旋转着贴近他，他让自己倒在沙发上，想着Dean，这一次无论如何Dean都会给他一个理由，在他生命里仿佛缺失的这几年，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听。

他可能遇到了谁，和她结了婚，一会儿他出现的时候，无名指上会有一枚低调的戒指。

他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这段时间一直昏迷不醒，或者干脆失去了记忆……好的，得把鼓手租的那些爱情片都退回去。

或者John要挟他，要么用这段时间成为一个律师，要么永远离开Sam……鬼才信这个。

但在Dean真正把理由告诉他之前，这一切猜测都毫无意义还显得很愚蠢，可是Sam无法控制。


尽管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建设，但在Dean出现的时候，Sam还是觉得瞬间被夺去了呼吸。

他瘦了很多，以前因为饮食不加节制的轻微的双下巴已经不见了，他的轮廓更清晰夺目，像是下手干脆的雕塑家的作品，酒精蒸腾下的迷离眼神也无迹可寻。另外，他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里面深灰色衬衫的领口没有扣上，但那种华贵料子带来的挺括感说明Dean并不是特地穿了这么一套衣服来见他，很有可能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的，只是摘掉了领带。

Sam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他不认得眼前的人。

“这地方很不错。”Dean评价道，他的声音居然也低沉了很多。

“shit hole。”Sam干脆地回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不过也不像我还有别的选择。”别这么尖刻，他告诉自己。

Dean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在Sam身边坐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吗？”

“这个时间？算了。”Dean笑道。

“一睁眼就找酒瓶的好像不是你。”Sam嗤笑了一声。

“那是很久前了。”Dean回答，“不过管它呢，我要来杯威士忌。”

Sam把手边的瓶子推给他:“我今天有个要求，我们不要谈过去的事，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回答之后我们就各回各家，怎么样？”

Dean直视着Sam的脸，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很公平。”

他迅速地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在酒气猛地袭上咽喉时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他依旧是那个完全能handle威士忌的Dean，Sam发觉自己不能不盯着他看，Dean看上去就像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身后是纸醉金迷的纽约，而他看上去比影子还要落寞，把他牢牢跟周围的一切分隔开，虽然他就坐在那，可Sam觉得他仿佛遥不可及。

“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得工作，人都是要工作的。”Dean回答。

“你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Dean停顿了一下，“我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差不多刚刚有个喘息的机会。”

Sam感到一阵苦涩，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Dean的语气透着真正的疲惫，就像历尽千帆的那种疲倦感，Sam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可那势必要把话题带到他暂时不想要碰触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瞧，Sam。”Dean按了按眼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我能做到，而我想要那么做。如果你的乐队一无是处那即使我做再多努力也不会成功，你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我想给你们，就这样。”

“Classic，就像是你想要走，所以你就离开了，我不管怎么问也得不到一个理由。”Sam冷笑道。

Dean沉默了几秒，“我以为我们不谈过去的事。”

Sam深吸了一口气，“对，还是算了，不论如何谢谢你，我不需要你帮我。”

Dean在Sam试图走开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又马上松了手，就像是被烫到了，或者惊讶自己的举动，“听着，我那时候离开是因为……”

“我并不真的想知道。”

“我找到了我弟弟。”Dean的声音颤抖着，一下子夺去了Sam的呼吸。


在叙述后面的事的时候，Dean平静了下来，冷静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总的来说，他们找到Alec Smith的时候，后者已经在圣迭戈一家综合医院沉睡了好几年，脏器衰竭，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让他走。Sam能感觉到Dean平静语调下的悲哀，他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残忍的人，他永远不会原谅那个放开弟弟的手的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还得再放开一次。

那之后Dean彻底陷入崩溃的境地，这部分被他轻描淡写地掠过了，总之，他今年春天才被允许回到美国。

Sam静静地听着，有一阵他感觉自己心跳的声音快要盖过Dean的声音，他的血液为了Dean平静的叙述超速逆流着，他应该在的，在Dean绝望地坐在病院里看着John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他应该在那里，握住Dean的手。

长期以来的愤怒完全被自责覆盖了，但那同时也击垮了Sam，他几乎没办法说出一个字。他的行动领先于放弃工作的思维，于是他发现自己伸出手拨过了Dean的脸，然后凑了上去。

Dean躲开了，发出一声如同窒息的抽泣，“我不能，Sam。”

“再也不能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