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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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ong We Were Singing【白Rap/魏全能】【坑】

警告:这篇是For White的前身,已经坑了。

         好像有的姑娘比较喜欢原来的版本,姑且放在这,没看过的就补药看啦。



魏全能是最后加入组合的。

NZND出道前一个月,这最后一人的事情都被公司捂得严严实实。公司上下人心浮动,白Rap对公司这种舍弃培养团队默契,为了话题度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很不满。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好兄弟王八卦肯定是最后一人,公司资历最老实力最强的就剩下他了。

结果这天在练舞的时候,经纪人带了魏全能出现了。

白Rap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小子。

嚣张的人总是能最快发现同类,这个魏全能,尽管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白Rap还是在他身上嗅出了同类的味道。

事已至此,尽管不满,其他人还是客气地跟魏全能打了招呼,只有白Rap对魏全能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

魏全能不以为意地笑笑。

 

接下来练舞的时候,魏全能只看了一遍就顺畅地从头跟到尾,所有人都在心里惊叹,这小子从哪蹦出来的?

晚上宿舍的气氛十分凝重,所有人都在心里琢磨自己那点小九九。他们这个组合,虽然平均年龄二十出头,但都是练习生里混了五年以上的人精,各怀鬼胎,表面的平和表象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了。

撒微笑吃过饭就拉着何美男进了卧室,贾跳舞还揶揄了他俩一句,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俩人必然不是躲起来交流感情。

白Rap正坐在地板上打游戏,贾跳舞思考了很久,冒出一句,“八卦哥去哪了?”

他这句话基本上算火上浇油,明眼人都知道,王八卦八成是搬出去给魏全能腾地方了,偏巧王八卦之前跟白Rap住一个屋,白Rap想到此节更加不痛快,随手就把队友炸死了,在一片骂声中抹掉了耳机。

魏全能开门进屋,顿时两双敌意的眼睛在他身上聚焦。

魏全能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带了炸鸡回来。”

“我们吃过了。”贾跳舞回答。

魏全能看到茶几上散落的空饭盒,明显没自己的份儿,只是笑笑,炸鸡香气四溢,贾跳舞的视线从手机屏上移开,魏全能朝他比了下“请”的手势,贾跳舞就笑呵呵地凑了过去。

“妈的,几块炸鸡就把你收买了。”白Rap在心里骂。

他气不顺,转身进了屋。

 

白Rap给王八卦发了微信,很久没有回复,白天练习很累,他在担忧中睡着了,再醒来是被客厅里的笑声惊醒的,顺着门缝一看,外面四个人已经熟络到笑成一团。

操。

白Rap认定了这个魏全能不简单,这么快就把剩下那俩也搞定了,他们组合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时另一个人进入视线,王八卦居然在魏全能身边坐下了,还很亲热似的揽着魏全能的肩膀叫着哥。

白Rap简直怀疑自己没睡醒。

想了一会儿,白Rap觉得自己好像幼儿园小孩似的幼稚,这让他更加生气,看了下手机,王八卦已经回复他了,“白哥,我手机掉水里了,刚新买了一个。”

“我现在去宿舍找你。”

“哥你在睡觉啊,那我先找魏哥玩会儿。”

白Rap更加一头雾水,回复道,“你怎么会跟他这么熟?”

王八卦低头看了下手机,马上走过来敲了敲门。

 

“魏哥跟我以前在美国就认识了。”

“他可强了,唱歌跳舞Rap什么都会,还会写歌。”

“我没事,哥,其实公司很早就签了他了,只是他一直不肯回国,他本来上一次就可以出道的,也不是故意要占我的机会,公司找我谈过了,下次一定有我。”

“嗨,我年纪还小嘛,白哥你别跟他闹别扭了,马上要出道了,多不好。”

白Rap盯着王八卦的脸看了好半天,才能确定这小子没在强颜欢笑。

“我有什么好别扭的。”白Rap否认道。

“没有就好,我知道哥你讲义气,不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八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话我现在不好说,你早晚会明白的。”

“什么话啊,藏着掖着的。”

“反正我不说,也不该我说,你会知道的。”说完王八卦就溜了。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白Rap也不好再别扭,和魏全能维持起了表面的和平,魏全能倒是很惊喜似的样子,对他反而比对别的成员还更热情些,弄得白Rap莫名其妙的。

出道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公司一直把成员的信息捂得很严实,但其实成员们多少之前也有些小范围的知名度,也都早早有了自己的粉丝小团体,撒微笑和何美男之前都在电视剧里演出过,贾跳舞给其他团体做过伴舞,也做过广告模特,白Rap之前在地下一些说唱比赛拿过名次,早就说不上默默无闻。

只有魏全能,官方bbs上把公司翻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出这第五个人的任何痕迹。

出道舞台是MG台的一个音乐节目,这天一大早,成员们就被拉到了彩排现场,经过三轮彩排,试打歌服,化妆,到了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他们都没怎么休息过,饭也吃不下,紧张得止不住颤抖。

他们在给前一个当红组合的喝彩声中上了台,舞台一片漆黑,五个人站好了位置,白Rap站在最左侧,音乐开始前他有一句词。

他数好了拍子,开口,发出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他几乎马上就慌了,他的麦克坏了,可上台前他试了好几次的。

站在C位的何美男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何美男的眼神也慌了起来。

音乐骤然响起,整个舞台被强到刺眼的光笼罩,白Rap还是一声都发不出,这会儿可能没人看的出什么,等他rap solo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他只能一边机械地做着舞蹈动作,一边往后台瞧,希望经纪人能意识到发生什么,可那儿什么都看不清。

正当这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麦克,他连忙麦克换了上去,正好到了他的部分,成员向侧面滑开,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他。

白Rap定了定神,上前一步。

 

唱完之后,他想着得把麦克还给何美男,正这时却被魏全能拦住了,魏全能凑在他耳边说,“该换给我了吧,马上到我了。”

白Rap一惊,反应就慢了,魏全能镇定地笑了笑,竟揽着他借他衣领上别着的麦克唱了自己的部分。

一瞬间演播厅几乎被台下的尖叫声掀翻。

 

除了这个小插曲,首秀相当顺利,组合外形出众,造型抢眼,实力强劲,音乐风格另类大胆,当晚就上了微博热搜。

白Rap的失误也被注意到了,评论除了骂他掉链子,就是夸奖魏全能处变不惊。

这些事白Rap都没往心里去,他的确是感谢魏全能反应够快,否则首秀就整场垮掉,公司搞不好就雪藏了他。

他只是闹不清他的麦克是怎么回事。

下台之后,他的麦克又正常了。

 

出道以后日常变得更紧凑,以前练习虽然辛苦,但也有可以出去吃吃饭打打电动的时间,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排练,接下来是没完没了的日程。

“总是好事,”撒微笑安慰大家,“好过没通告可去。”

话虽这么说,累到极点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还不如不出道。

王八卦现在负责给其他团体编舞,也包括NZND,白Rap细心观察了一下,他和魏全能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时不时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白Rap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心大,换了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一样豁达。

白Rap之前被抓去上了一档生存综艺,跑到森林里跋山涉水,这会儿觉得胳膊腿还都在抽痛,精神好像绷紧的一条弦,动作全靠肌肉记忆,已经不怎么听大脑调配,一转身就撞在魏全能身上了。

魏全能赶紧抱住了他的腰,他的手在魏全能的胸肌上撑了一下,赶忙撤开站稳了,“谢谢。”

魏全能放了手,伸了个懒腰说,“啊,好累,能不能歇会儿?”

经纪人沉着脸点了点头,“那就休息会儿吧,下午一点准时回来集合。”

 

回到宿舍,白Rap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惊醒过来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一点五十,赶忙往门外跑,结果开门撞到拎着外卖的撒微笑,“干嘛呢,急急忙忙的。”

“下午不训练吗?”

“取消了,魏全能好像食物中毒了。”

“啊?”白Rap一愣,“去医院了吗?”

“好像说没什么事,在你俩屋里休息呢。”撒微笑比划了一下,“吃炸酱面吗?”

 

白Rap推开门,魏全能正靠着垫子打王者荣耀,听到门响赶紧把手机塞进被子,“卧槽,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经纪人呢。”

白Rap皱眉道,“你装病?”

“啊,”魏全能坦坦荡荡地回答,“最近太累了,喘口气儿。”

白Rap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你小心被打小报告。”

“你会打吗?”

“说啥呢,当然不会了。”

魏全能笑了,白Rap这才发现他笑的时候脸上漾出梨涡,很甜的样子。

“那也要小心点,公司里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了。”白Rap接着说,又觉得自己有点婆婆妈妈,毕竟这关他什么事呢。

还真不是他杞人忧天,公布前四个出道名单时,他们四个人在公司里几乎是如履薄冰的处境,毕竟练习生的岁月悠长又艰苦,人人都憋着一口气,出道的人必然是众人嫉妒的焦点,更别提魏全能这种空降兵。

“你要有什么事,影响的可是我们整个团。”被魏全能笑眯眯地盯着瞧,白Rap越来越不自然。

“所以你是为了咱们团才劝我的?”

“不然呢?”白Rap白了他一眼,拿过耳机戴在头上,闭目养神。

 

所有组合都难逃成员被比较的命运,很快NZND中成员的人气就被拉开了,撒微笑凭借电视剧累积的观众缘稳稳第一,魏全能紧随其后,白Rap垫底。

这也不奇怪,他走的是个性偶像的路线,喜欢他的和讨厌他的几乎一样多,他也懒得理人气这玩意,不过粉和黑这么一叠加,他的全网讨论度倒是谁也追不上。

“烦死他那副嚣张的样子,整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那叫Real,不Real还是rapper吗?”

“他以为他是谁啊,之前综艺节目甄花旦来跟他说话,他爱答不理的。”

“我们白白就是注孤生人设啊,不喜欢这种妖艳贱货不行吗?甄花旦的粉丝咋那么玻璃心呢,以为全网皆你妈?”

“还是我们全能哥哥好,又温柔又可爱,举起魏甄大旗。”

“只有我站白魏吗?”

等一下……白Rap停住了往下刷微博的手,白魏是什么鬼?

“白魏超Rio啊!”

“全能哥哥看小白的眼神我的天,简直要溺死在里面了。”

那个粉还带了综艺节目的截图,图里白Rap不知道因为什么皱着眉,魏全能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第二张图,魏全能抓着白Rap的胳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白Rap怀疑自己失忆了。

这时魏全能刚洗完澡进屋,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坐在床上擦头发,白Rap余光打量着,这人没什么体毛,好像个瓷做的人,脚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给衬得分外惹眼。

魏全能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赶紧就把视线挪开了。

 

因为出道以来反响一直不错,公司终于把组合一辑提上日程。
随之而来的是更密集的训练,何美男已经准备了一套铺盖在练习室,没几天撒微笑也搬了过去。贾跳舞作为dancer没什么压力,白rap认为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上面,魏全能则是一派轻松,到点就撤,看不出有什么紧迫的感觉。
奇怪的是经纪人也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那张冰块脸好像专为剩下几个人设的。
这天何美男嘀咕,魏全能八成是和高层有什么关系。
他说的很隐晦,白rap听了心脏不知怎么就猛地一沉。
作为练习生跟公司高层之间,除了压榨和被压榨,只能有三种关系,亲戚、朋友,再有就是……
也许是第一种,白rap对自己说,他想着那人漂亮的梨涡和锋利的锁骨,不记得哪位高层有这种基因。
他觉得烦躁,练习结束后也没回宿舍,约了王八卦去喝酒。
“小白哥,你们不是有门禁吗?”王八卦一边往涮串锅里放面筋一边问。
“没事。”白rap拿了一片青笋,很嫌弃的把香菇都扒拉进王八卦的盘子,跟服务员说,“再来一瓶江小白!”
“你还喝啊,嗓子喝劈了怎么办?”
白rap不听他的,只管往杯里倒酒。
“白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能有啥事?”
“出道了还是不一样吧,以前只管埋头练习就行了。现在要面对复杂得多的环境,小白哥你老是往心里憋不行,要宣泄出来,跟我说说?”
白敬亭疑惑地拧起眉头,“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有条理?”
“啊?”王八卦眨了眨眼。
白敬亭已经习惯这孩子颠三倒四的思路和不知所云的中文表达,直觉这话不是王八卦自己想出来的。
“咦我头怎么这么疼,这酒是假的吧……”说完王八卦就砸在了桌面上,杯里的残酒溅了一桌子。
白敬亭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这个演技,以后还是专注唱歌吧。”

 

没办法,白敬亭只能付了账带人回去。

当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开门的是魏全能,见他松了口气似的,“这小子不接电话,我以为怎么了。”

“能怎么?”白rap白了他一眼。

“经纪人找了你好几次,我说你家里好像有急事。”

白rap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

白rap把王八卦放在自己床上,盖好被子,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被子拿到沙发上。

魏全能抱着手臂看他忙活,“你对八卦真好。”

白rap把被子抖开,“他是我好兄弟。”

“我不是吗?”

白rap怔住了,抬头看看,魏全能微笑着,眼睛里却没什么笑的意思。

“咱俩才认识几天?”白rap嗤笑了一声。

 

第二天,经纪人来宿舍里找白rap,“以后电话随身带着。昨晚有个饭局点名你去,还是撒微笑替你的。”

白rap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还有,你和全能要一起上旅行兄弟,表格放在茶几那了,填一下交给我,给你们申请签证。”

“那个节目不是定的撒哥和美男吗?”白rap疑惑道。

“他俩去不了。”经纪人摆了摆手。

白rap满腹狐疑,看了看那张表,他英文不太好,王八卦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只好进卧室找魏全能,“表填完了吗?借我看一眼。”

魏全能正伏在地上做俯卧撑,闻言停了下来,“放那吧,我帮你填。”

“你哪知道我信息?”

魏全能笑了笑,白rap给他笑得头皮直发麻。

“说好的他俩怎么换人了?”

魏全能捞了条毛巾擦汗,“一辑不全是合唱,有solo曲。”

这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白rap听懂了,“操。”

“资源换资源嘛,这综艺前几季收视很高,不亏。”

白rap想想不大对,魏全能不是上面有人么,solo能没他的份?

再想想管他呢,反正轮也轮不到自己。

 

魏全能找了支笔坐下来填表,填得飞快,白rap看得直害怕,“你是跟踪狂还是私生饭?”

魏全能笑出小梨涡,“哥哥就是记性特别好而已。”

白rap根本不相信他,只觉得这个人惹不起,百无聊赖地在宿舍里绕一圈,“人都哪去了?”

“练习啊。”

“可今天是星期六。”

“so?”魏全能把笔一扔,施施然去洗澡了。

白rap前一天喝了酒现在还有点晕,不想打游戏,也不能去打球,晃来晃去就晃到了写字台边,拿起自己的表格看了看,信息居然都是对的。

他眉毛皱得死紧,看着桌子一角还放着魏全能的表格,顺手就拿过来看。

原来本名并不是魏全能,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啊。

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白rap手机百度了一下魏全能的原名,却并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父亲魏XX。

又查了下他父亲的名字,大概是名字太普通,结果有好几十页。

白rap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很不好,很不real,就把页面关了。

 

第二次打歌是一家关注度更高的电视台,有了第一次的事情,白rap有点不安,前一晚都没睡好。

这次的打歌服走的是韩式视觉系路线,白rap看到就不禁大皱眉头,他那件上衣几乎是全透明的,只有两层纱,比脱光了还显暧昧。

魏全能则是一件露着大片锁骨的低领衣服,他穿上对镜一照就傻掉了,连连苦笑。

其他人倒是挺正常,贾跳舞年纪还小,画了眼线,眼尾贴着碎钻和羽毛。撒微笑是一件很显气场的皮衣,他有点担心跳舞的时候会缠上他的腿。何美男一向走的是邻家暖男路线,穿了件和成员同色系的破洞毛衣。

五个人站好了拍照,经纪人看着相机感慨,妖魔鬼怪。

造型师说这种造型必须舞台上看,台下看都怪怪的,上了台灯一打你再看效果,那帮小姑娘不疯我跟你姓。

“可是哥,我好冷啊。”魏全能可怜兮兮地打着哆嗦。

“忍忍,跳着跳着就暖和了。”造型师安慰他。

白rap实在不想穿那件衣服,但懒得唧唧歪歪,打着呵欠换上衣服,感觉气温骤降十度。

造型师夸他,“这件衣服太适合你了小白,我看着都有点受不了。”

对着造型师的星星眼,白rap挠了挠头,“谢谢?”

“小白你麦克风检查了吗?”魏全能提醒道,白rap好像被泼了盆冰水似的打了个激灵。

魏全能走过来帮他检查耳返和麦克,两人头靠在一起。

上台之前,白rap极轻地说了声,“谢谢。”

魏全能笑得很甜,竟拉住了他的手,白rap的手是冰凉的,魏全能的手却很暖,白rap愣了一下,发觉这样自己不自主的颤抖竟然减轻了,就破天荒地没甩开。

撒微笑冲了过来,把手放在他俩手上,然后是何美男、贾跳舞。

“加油!”五个人轻声道。

 

站在台上什么感觉呢?

白rap对舞台并不陌生,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地下battle的舞台没有这么亮,也不会有那么多干冰,周围的观众离得很近,并不把选手当做什么触不可及需要膜拜的东西,他们会随着节奏摇摆,随时喝彩或喝倒彩,如果他赢了,他们走会过来撞他的肩膀。

如果他输了,他们还是会过来跟他撞撞拳头,“这次是差点意思,状态不好?一起喝点儿?”

那都是很真实的感觉,没有距离,也没有误解。

现在则不是那样,现在的舞台如梦似幻,白rap站在上面仿佛踏着云端,台下一片荧光海,人声鼎沸,却没有那些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的感觉。

他们的感情看起来要激烈的多,可他们又没有和自己喝过酒,对自己又了解多少呢。

白rap会更紧张,因为这幅水晶做的面具不留神就会碎,没人能接受得了他作为普通人的样子,敲着酒瓶骂脏话看女孩子的样子。

他站在台上,如履薄冰。

 

演出很成功,正如造型师预料的,他们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形象撩拨了歌迷的心弦,气氛空前热烈。

白rap的麦克没出问题,词也背得很牢,其实舞台上留给rapper的时间没那么多,他的唱词就几句,flow很单一,没有什么出错的空间。

但他还是出了一身汗,下台就凉透了。

成员们上了车都很兴奋,说个没完。白rap头靠在车玻璃上,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发热,外面在下雨,雨珠顺着车玻璃缓缓下落,他看得出神,一言不发。

一件外套突然落在他身上,他侧头一看,是魏全能,手里还旋开了装着鸡汤的保温杯盖子,“喝点这个。”

杯子被塞到白rap手里,热度熨帖地靠着他的手掌,他看到魏全能还穿着那件领口大开的衣服,暧暧的车顶灯下肌肤仿佛牛奶的色泽,让他的心猛地坠了一下。

魏全能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你好像有点烧。”

白rap愣愣地看着他,“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魏全能没回答,过了几秒笑道,“那我现在是你的好兄弟了吗?”

白rap知道这种人,像个中央空调似的四处散热,人见人爱,接受不了有人不喜欢自己,魏全能对他好,许是因为自己没那么吃他那一套。

想到这,他觉得有点没意思,冷笑了一声,便懒洋洋地转回了头。

 

 

舞台上带来的肾上腺素很难降下去,已经过了午夜,成员们依然兴奋,翻着所有可能在讨论他们的网站、公众号,白rap靠在沙发一角,感觉像有个小锤在他的脑神经上敲打,boom、boom、paw,踩着他们歌的节奏,他不断调整姿势,始终不舒服,但也不想去睡觉。

魏全能坐在沙发另一边,贾跳舞半躺在他怀里,即使是中央空调也不能持续散热,他的视线有好一会儿没落在白rap身上了。

“小白那件衣服绝了,这都带话题了。”

“没白练。”

魏全能也在笑,还是没看白rap,白rap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他靠在沙发垫上,慵懒地凝视天花板。

“小魏那件也好看,非常显锁骨。”

别聊衣服了行不行,又不是女孩子,白rap想。是的,魏全能的那件衣服也好看,虽然他注意不到细节,但一眼望过去的感觉还是留得下来。

所有的光都会在那片肌肤上流淌。

不,不想考虑衣服的事。

“看到甄花旦了吗?那个腰啊……”撒微笑突然把话题拐向了女孩子。

男团也不是瞎子,后台有很多好看的女孩,有一些很有名,被团团围着,好像被看一眼就等于哗啦啦掉了一地的钱。另一些刚出道的反而更可爱,见了谁都怯生生地问好,谁也不敢得罪,白rap分不太清她们的长相,只记得她们的鞋跟都很高,裙子又太短。

女孩是比他们自己更吸引人的话题,白rap却提不起兴趣,他的头越来越沉,意识四处飘,心跳声越来越响,身上发冷,但提不起劲儿去拿被子。

他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他乱七八糟的思绪猛地归位,客厅已经一片寂静,魏全能正往他身上盖被子。

他俩大眼瞪小眼,魏全能抱着手臂站直了,“感冒了也不知道盖被。”说完就走了。

白rap哑然,想我都不知道我感冒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小伤风,第二天他就好了。

 

作为旅行兄弟的预热,白rap和魏全能有个谈话节目的邀约,这天晚上要飞长沙,起飞前白rap有几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已经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就放在公司派来的车后座,司机问后排正玩手机的他,“去哪吗?要先吃点饭吗?”

白rap从王者荣耀那儿抬了下眼睛,“不怎么想吃,去接魏全能吧。”

“他工作还没结束。”

“没关系。”

车缓缓前行,白rap的亚瑟给了水晶最后一击,再玩下去他眼睛要开始疼了,但他不想想到接下来的事,“全军出击。”

 

魏全能在拍牛奶味香氛的广告。

他穿着一件看上去就很柔软的羊绒毛衣,肌肤是奶白色的,整个人被晕黄的柔光笼罩,先是拍了几个切菜、打鸡蛋、烤饼干的镜头,然后转到沙发,导演指挥他躺下,然后让女模特趴在他身上。

魏全能窘迫不已,一时不敢和模特对视,那女孩子倒是很大方地挑过他的下巴,朝他安抚地笑笑。

白rap不太明白香氛为什么要找男人来代言,也不知道牛奶味跟魏全能有什么关系。

女孩的脸离魏全能的脖颈越来越近,陶醉于香氛的气味似的闭着眼睛,好像一只躺在火炉边上的猫,他们全身都贴在一起。白rap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想悄悄往门外挪,导演这时却喊了cut。

女模特笑着对魏全能耳语了一句,魏全能的脸刷地就红了,女模特拍了拍他的脸,从他怀里爬了起来。

化妆师走过去给魏全能补妆,魏全能乖乖地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拍摄持续了三个小时,白rap已经困到坐着点头。

什么凉凉的东西碰了下他的脸颊,他浑身一激灵,已经卸了妆的魏全能递给他一罐冰汽水。

“好容易有点自由时间,在宿舍等我就好了啊。”魏全能轻声说。

“好奇广告是怎么拍的嘛,就来看看。”白rap抻了个懒腰。

“那你还看睡着。”魏全能笑了笑,“陪哥哥吃点什么吧,还有点时间。”

“行。”白rap站起来,手机从他膝盖滑掉地上,两人同时蹲下去拣,手碰到一起,魏全能慌忙撤回手,好像被烫了似的。

白rap莫名其妙,他又不咬人,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怕他。

 

白rap不是从真空环境里长大的,他的圈子曾经非常复杂,但他的性格很巧妙地把他从那些复杂中隔绝开了。

他在小酒吧演出,一身是汗地下台,所有的肾上腺素化作血管里的疲惫和焦躁,他只想喝一杯走人,这时候有女孩子靠过来,他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家冻住。

他坐在吧台边,凛冽如冰雕,好像跟酒有仇似的喝着酒。女孩子只好耸耸肩走开。

网上认为他不可能像他看上去那么……禁欲,毕竟他从哪来大家都知道,但他从来懒得解释。他并非对女孩子没兴趣,偶尔也会欣赏她们柔软轻盈的曲线,但他喜欢的类型很少会出现在他身边,那种女孩会被教导离他这种人远远的。在学校里曾有过这么一个女孩,他打直球追求她,一切都好像很美好,直到有一天女孩的家长找来,隔着教导室的玻璃看他那一眼,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也许喜欢她,但远不及喜欢自己的自尊。

虽然基本上算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该知道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魏全能什么情况呢,他的申请表里写着出生日期,他大白rap两岁,性格温和、细心、善解人意,长得也算有模有样,高中大学都是在美国读的,他应该非常老练,可是看起来却不像。

如果白rap不是这种性格,他大概早就开口问过魏全能了,他真的,非常好奇。

 

当白rap思考什么的时候,看上去就有点可怕。

可怜魏全能一路上都对着这么一张脸,他起的话题都掉在地上,脑子里还充斥着刚刚在摄影棚听到的议论。

“白rap脸色好差,他是不是脾气不大好?”

“我刚想问他要不要喝什么,看他死盯着魏哥就没敢过去,他俩吵架了吧……”

“魏哥性格这么好,也能吵起来?”

“这些人都是表面的,你见得还少?不要被魏全能的皮相迷惑了……”

白rap被魏全能推了下胳膊,回过神来魏全能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他有点恍神,魏全能说,“小白,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没好透?”说着把毛毯抖开给他盖上,掖好边角。

还给他头上的阅读灯拧暗了,“先睡一会儿吧。”

白rap却没闭上眼睛,看魏全能从包里翻出一本《安徒生童话》,倏然睁大了眼睛。

“我十岁往后就没看过这个了。”

魏全能眨眨眼,“哥哥从来没看过,这本还是从我小侄女那偷的。”

这句话槽点太多,白rap还没能开口就睡着了。

 

怪魏全能看这种书,白rap竟然梦到了自己看安徒生童话的时候。

那时候他爸妈昼夜颠倒的上班,他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把所有灯都打开,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用靠垫堆起来的小城堡里,翻开这本书。

他的书不多,每一本都看了很多遍,外面机器轰隆隆的响声里,小人鱼化成泡沫,女孩划着火柴慢慢冻僵,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写的东西永远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机器冒着烟,影子在彻夜亮着的弧光灯下透过窗户在客厅的瓷砖地面扭曲爬行。

他最喜欢小锡兵和小舞女的故事,那个结局在他心里并不算悲剧。

他爱她,以为他们是同类,而她实际上一无所知,最终他们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被烧化的时候他们会有交流吗?或者她可以从他纯锡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当然在那个时候他是没有这个领悟的。

等他再大一点,就会去打篮球,一直到筋疲力尽,机器的轰隆声就只是机器,不再是怪兽,所有的童话都被他忘记了。

 

再惊醒的时候,白rap的睫毛上都是水,古怪透顶。

魏全能睡着了,头微微朝他这边侧过来,阖着的眼帘在灯下微微发红,睫毛又密又柔软,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感觉。

那本书还在他腿上摊开着,正是那篇《小锡兵》。

古怪。

更古怪的是在白rap的注视下,魏全能的脑袋继续朝他这边滑过来,落在他肩上。

白rap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能确定他真的睡着,隔着肩上的衣服,他的呼吸轻浅地拂上他的皮肤。

白rap叹了口气。

 

每一次被镜头对着的时候,白rap就会产生一种自我认定这方面的紧张感。他要么太活跃,要么太冷静,有时候又会忘记表情管理。

这次的谈话节目主持人是个很老练的家伙,一周有三个不同电视台的节目要录,即使镜头没拍着的时候,他也会照顾在场人的情绪,不管他们红还是不红,更鲜见疲惫。白rap和魏全能是最新的新人,被工作人员带进演播厅就开始不停地跟人问好,主持人正被弄着头发,看到他俩不仅准确地叫出名字,还奉送了一个非常温暖的微笑。

主持人拉着他俩聊天,聊得似乎都是些不相干的东西,飞机餐是不是很难吃,来之前有没有休息,出道还习不习惯什么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跟他俩对台本,主持人听着,听到不妥的地方马上提出来。

“别太紧张,问题你们公司都把关过了,没有太为难你们的。但聊得太浅也没有意义,稍稍露出那么点普通人的裂缝,会让你们的形象更真实。”

作为偶像歌手肯定会有这样的领悟,他们能给的一切都在首秀给出来了,歌迷们自以为深入了解的东西都曾被打印成铅字,被反复翻看过,甚至直接递给像主持人这类人,没人有时间真的去了解偶像,每一次通告都像一次催眠,加深首秀上就已经定好了的印象,给人一种……他果然是这样的人,值得我喜欢或讨厌的幻觉。

他们真实的内心躲避在名字后面,白rap,魏全能,他们的真名都不是这个,也没人会真的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所以偶像歌手的形象经常崩塌,崩塌的时间点往往是商业价值退化,公司打算放弃他们的时候。只要公司的防火墙撤去,再也没有什么安全。一切都是利益,与情感无关,他们一直是那个首秀上戴着面具出现的少年,从没变过,只是这部分没法被接受。

白rap不知道自己还能real多久。

问题的答案也早就背下来了,他们讲着出道以前他们团结友爱的往事(还有照片投在背景上),或者成员犯二闹出的糗事,没有一件是真的,甚至有的虽然发生过,但主角并不是他们。

魏全能好像没有白rap的障碍,开机后他很快就找到了状态,跟主持人插科打诨,他甚至会故意说什么引白rap攻击他,无伤大雅,比起攻击更像是无法准确表达的喜爱。

节目一直录到凌晨三点,很成功。

 

出了门他们才发现下了大雨,电视台院里没车位了,公司的车在院墙外面,司机可能等了太久,在车里睡着了,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

冷风夹着雨水的湿气猛地灌进背心,然后白rap就被魏全能一把推回门里,“我去叫司机。”

说完他就跑进雨里,刚去挨个办公室借伞的工作人员都来不及反应。

白rap愣在那,旁边的主持人一边哆嗦一边说,“这孩子,我都没拉住他。”

又说,“他对你真好啊,像个好哥哥的样子。“

话音刚落,白rap也跑了。

 

他几乎瞬间就被浇透了,穿着的卫衣变得很重,雨水在耳鼓上敲打,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他抬头抹了一把脸,看不清雨的痕迹,但高兴得想大笑。

魏全能把他一把拽进车里,他俩撞成一团,魏全能有点生气地说,“你病刚好又折腾。”

白rap看着他笑,任他拉开自己卫衣的拉链,把干的衣服给自己套上,好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只知道微笑,魏全能摸了摸他的头,“别是发烧了吧。”

“哥,咱俩去吃火锅吧。”

魏全能顿住了,这是白rap第一次叫他哥。

“几点了哪个火锅店还开门?明天吧,明天。”

从长沙回来之后,白rap和魏全能明显亲近起来。

对此,撒微笑实在是很意外,特别是看到白rap对魏全能抓着他手腕的动作毫无反应的时候。

撒微笑沉迷过一段时间行为心理学,他们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有一次五六个人一起去吃饭,坐那种桌子两侧各三个座位面对面的位置,白rap坐在最里面,每次有人在他这一排坐下的时候,他就会往墙那边蹭一下。

坐在他正对面撒微笑觉得很有趣,偷偷讲给旁边的何美男听,说他想做个实验。

他把自己的水杯往前推了一点点。

每次他推的时候,白rap就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水杯往后撤一点。

撒微笑和何美男笑成一团,白rap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对这两个神经病翻了个白眼。

撒微笑敏锐地发现这些界限啊防备啊在魏全能身上都失效了。

“也不奇怪吧,”听了他的话只后,何美男回答,“那个人就是会很轻易的攻破所有人的心防啊。”

“那倒也是。”撒微笑点了点头,看着白rap突然跳到正戴着耳机的魏全能背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的一堆垫子里。

真的那么简单吗?

 

第二首歌要开始录了,伴奏是事先录好的,他们挤在一起听了,都很兴奋。

何美男笑着说,“是可以做电视剧ost级别的那种歌啊,词也写的很好。”

贾跳舞跟着节奏已经编出了几个舞步。

“十万块买的歌啊,你说呢?”经纪人很得意,“好好表现,别浪费了。”

白rap一向只对低音的部分感兴趣,把单轨拉出来听了一遍,尽管词已经写好了,还是想了几句出来,打算自己录着玩。

录歌着实不轻松,虽然现在修音技术很发达,唱成什么样都行,他们几个都是自我要求比较严格的人,反而求着制作人多给几次机会。

“魏全能表现的不错,”制作人表扬道,“跟微笑换一下再试一遍。”

撒微笑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但制作人的话没人敢不听,第二次录完,制作人皱了皱眉,“算了,还是按原来的安排吧。”

白rap侧过头看着魏全能,魏全能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录下来,谁也不想开口说话了,都靠在电梯轿厢里,看红色的荧光数字一跳一跳。

“下次不要让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撒微笑突然开口。

白rap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的魏全能,所有人都知道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冲谁说的,魏全能笑了笑,“知道了。”

他忽然抓住了白rap的手腕,松松地握了一下又放开,白rap来不及捕捉那触觉就消失了,冰凉的,那人的手一向是热的。

 

白rap洗漱完走进卧室,魏全能正趴在床上,枕头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他整个人像一把象牙雕的弓,脚踝上红色的绳特别惹眼。

“啊,不想这样的。”魏全能的声音都闷在枕头里。

“撒哥应该没往心里去,别担心。”白rap回答。

“你也觉得哥做得不对吗?”魏全能侧过脸,露出一只有点惶惑的,小动物似的眼睛。

白rap忽然有点不忍回答,特别不像他。

“哥自己有衡量就可以了。”他迂回着说。

魏全能并没那么好应付,“你觉得呢?”

白rap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我的话,会不希望你让我。但我理解你的想法,撒哥是公司定的主vocal,第二首歌就换下来,难免会让团里产生嫌隙。”

“你明白我就好了,”魏全能微笑,“可我有时候也想,是不是太小心翼翼了。”

“是有一点。”白rap笑了。

“换作你不会管这些吧。”

“当然了,大家各凭本事,我凭什么让他。但那是我,你有你的想法,大家也是比较喜欢你。”

“你可不要讨厌我。”魏全能极轻地说了一声,把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白rap忽然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很轻的抚摸了一下,猛地颤抖起来。

 

大家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了。

跟NZND所属的公司势均力敌的公司也推出了新组合,组合人数都和NZND一样,比起NZND偏hiphop和kpop的风格,他们要柔和亲切得多,甫一出道就参加了人气娱乐节目,五个人综艺感都很好。

对垒的架势很明显了。

公司高层很严厉地约谈了每一个人,这一仗如果输了,组合会一直被对手压着,所有的机会都会被抢走,人家吃肉,他们也许喝汤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个胜者通吃的行业。

“一辑的成绩必须比他们好。”经纪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累了,但做了那么久练习生,在这里摔倒可就前功尽弃了,都明白吧?”

宿舍里的气氛令人窒息,冰箱里塞满了红参、蜂蜜柚子、生食鸡蛋这类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每天训练回来,成员们都没力气说话,恨不得就地倒下,有一次白rap真的靠着沙发睡着了,是魏全能把他摇醒,带着他去洗漱的,他刷牙的时候都闭着眼睛。

睡着就好像昏迷,梦都不会做,好像眼皮刚阖上天就亮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临时抱佛脚的拼命练习没什么用,多半是找个心理安慰。有时候训练的晚了,公司的车又都派出去接送别人,他们还得走半小时回家。

他们还好都年轻,很会苦中作乐,走着走着就开始打打闹闹,这会儿好像又不累了。

晨曦微露的时候这么走,有种生命特别充实的感觉。

“科比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我们也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了。”魏全能说。

相依为命这个词不知道怎么蹦进了白rap的脑子,他看着魏全能微笑着的脸,紫色的微光在他眼睛里跳动。

 

尽管如此,对手团的势头很猛,第二首歌的成绩还是落在后面了。

那几天经纪人的脾气都很暴躁,但他也知道怪不得成员,他们实在是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力气。

“红不红这个事情就是玄学。”何美男这么说。

他们一首歌下来每个人都汗湿重衣,对手团却是随便晃一晃比比心就可以了,这样人家更红,好像很没天理。不过,这个行业经常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

比如接了角色认真去体验生活,写一本书那么厚的人物小传,花很多时间去参加封闭训练的演员,往往没有一个电视剧就拍摄六天的流量明星赚得多。

有时候成员也忍不住互相指责,贾跳舞指出撒微笑某个站位不对,姿势反了,何美男换位置的时候差点撞到他,撒微笑也会埋怨贾跳舞什么地方破音了,气息不稳什么的。有时候吵得太厉害,连魏全能也会沉着脸发火。

“这是电视台!外面都是人,想让他们看笑话吗?”

他的心情可见很糟糕,都挂相了,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事。

反而是白rap这种喜怒根本不遮掩的人,这时候倒是冷静得多,拉着魏全能出去透气,给他一罐自动贩卖机买来的汽水,取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人从来不搓火呢。”

魏全能疲惫地把汽水按在额头上,“有点过了是吧。”

“完全没有,这帮小崽子欠收拾。”

“好累啊。”

“我知道,我也是。”白rap跟他并肩坐下来,这是电视台的后门,因为是个封闭的高墙围出来的院子,没有歌迷会看到他们。

魏全能往旁边挪了挪,方便靠上白rap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让我这么待会儿。”

白rap点了点头。

“小白,你想红吗?”

“当然,我们这么拼命,不就是想红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也是想的。但是,红了之后呢?可能事情会变得更复杂吧,不管再好的人,遇到复杂的环境,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团魂啊友情啊,都没有生存重要。”

“还没发生的事想它干嘛?兵来将挡,一起面对呗。”

魏全能落寞地笑了笑。

“小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能不能问?”

“说得是,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我没有讨厌你,”白rap有点窘迫,“但也没有很喜欢,后来……我这个人的点可能有点不一样,我也说不太上来。”

“明白了。”魏全能思考了几秒,站了起来,“走吧,给人看见咱们这样,明天就要上热搜了。”

“那不正好吗?经纪人还要感谢咱俩。”

“行了吧你,走了。”

 

隔天魏全能真的上了热搜。

热搜其实是公司买的,之前拍的香氛广告播了,公司趁机推广了一波魏全能的暖男人设,话题下的内容也从“这是谁啊热搜买得这么尬”慢慢被刷成“看了一下真的好圈粉”。

“恭喜热搜啊。”公司的人见面就说,有人是真心有人在嘲讽,魏全能有点尴尬。

“我就说高层有人捧着他吧。”何美男说。

“对咱们团是好事就行。”撒微笑回答。

白rap把广告视频悄悄存在手机里,然后故意截了一张表情不怎么好的图,p了一下发给在外出通告的魏全能。

过了几分钟魏全能回复,“盗图。”

才不是,但白rap并没有辩解,翘着嘴角把手机扔在一边。

目前他的通告是全团最少的,形象上争议太大,公司想减少他的曝光次数探一探底,好研究走什么路线。

公司让他把旧微博删了,清一清微信好友,他都没有照做,这算是他能维持的底线了。

这样迟早他的所谓“黑历史”要被翻出来,他高中好友微信他说已经有记者找到学校去了,你要红了啊。

他不置可否。

魏全能也有点担心,但他知道劝白rap没什么用,只能把忧心忡忡都埋在心里。

 

这么过一阵,就到了旅行兄弟开机的日子。

白rap此前从来没出过国,护照都是崭新的一本,他曾经特别想去纽约、亚特兰大或者康普顿这类hiphop圣地去看看,但手里总是攒不下钱。

做明星的好处就是,可以公费旅游了,同时还有通告费拿,但一切要听节目组安排,自然不是去朝圣,首站定在了匈牙利布达佩斯。

 

布达佩斯的天空完全是另一种颜色,好像一块盖着厚厚灰尘的蓝玻璃被冲洗干净了,那蓝色又深邃又纯净。

街上行人寥寥,多数是腿很长穿着靴子的飒爽的东欧女孩,和中国女孩不一样的是迎来目光的时候不会躲避,但也很少笑。

总导演是个留着半长头发的文艺青年,有点忧郁寡言,吩咐人带走他俩的行李,就带着他们匆匆走。他俩还以为是要去拍摄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人跟来,这么没几句交流地过了链子桥,城堡山在眼前拔地而起,有古朴的轨道通往山顶,游人不多,他们很快上了车,导演拿起单反拍摄刚下过雨的天空,好像香草和紫罗兰渲染的云。

轿厢另一角坐着一对来好像是度蜜月香港情侣,用粤语交流着什么,目光不时落在白rap和魏全能身上。

“过了今天,你们一切靠自己,我们摄制组不会干涉你们任何行为。”导演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窗外,“除非事情超出控制。”

“明白,我们看过您的节目。”魏全能回答。

导演又举起了相机,太阳缓过神,挣扎着要摆脱云的缠绕,给那些深深浅浅的云裹上金边。

 

导演带他们去了一家饭店,老板是导演的老同学,很快烤肘子、红菜汤和各种香肠就上来了,肉食都烤得焦硬,却没什么味道,导演说这里东西不算好吃,但酒不错。

喝了酒,导演的话才开始多了起来。

“说实话一开始他们说要请偶像团体成员来,我是不大高兴的。”导演单刀直入,“别怪我直接,你们这些人最不好拍,什么都不敢说,镜头一过来,连表情都是设计好的。观众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有什么痛苦或者困惑,只有努力,加油,我爱你们,love and peace。”

“但我理解,这就是你们的生存法则,在一个领域就要遵守法则,否则一定会被踢出去。那我可以拍我想拍的人,不一定非要拍你们。”

他有点怨气似的猛灌了一口啤酒,泡沫都粘在胡子上。

“看来我们都是被逼着来了不想来的地方。”白rap慢悠悠地说。

魏全能有点惊慌地看了他一眼,白rap继续说,“我也不想来,我不喜欢演戏,再说我们马上要发片,时间紧得很,可我没有说不来的权利。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说不,只要你能承担后果,你要是不想拍,可以现在叫他们撤,但我们不用听你这些废话。你以为你说的很深刻?你说的这些事,我们不明白,还是歌迷不明白?”

“偶像歌手就他妈要站在食物链末端吗?”

说完,他拿过啤酒一饮而尽,“咱们是现在就撤,还是睡一觉明天走?”

空气都静止了,端菜来的服务员都紧张地睁大了眼睛,放下菜就逃走了。

导演突然笑了一声,“有点意思。”

他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摄像机对着你的话,你也敢这样吗?”

“有什么不敢的?”

导演转向魏全能,“你呢?”

魏全能苦笑,“我不知道。”

“很好。”导演连着说了好几次很好,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然后他一挥手,又叫来一打啤酒。

 

他们喝了很多,导演才叫车回酒店,然而白rap说要走回去。

Google地图上看起来是不怎么远,晚上的多瑙河两岸是灯的海洋,到处都是游人,导演想反正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名气,不会有疯狂粉丝什么的,就挥手放任了。

“真乱来啊这个人。”魏全能看着车拐过街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rap其实已经喝得挺多,尖下巴搁在魏全能肩上,眼睛找不到焦点似的迷离一片。

“喂,要不还是打车吧。”魏全能有点担心。

“不,景色多好啊,溜达溜达。”末了又说,“哥你挺能喝的啊。”

“我家里很早就让我喝酒了,只要不乱来就行。”

链子桥被灯光照成金色,桥头的狮子威风凛凛地凝视着漆黑的河水。

“你是高中时出国的?”

“高二的时候吧,其实很不想出去,但我爸坚持,我到那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住在当地人家里,语言也没过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挺难的吧。”

“是啊,到了第二年总算勉强适应了,又迷上了音乐。”

“什么类型的音乐?”白rap来了兴致。

魏全能好像欲言又止,“……什么都听一些。后来去看了个ranger 7的演唱会,就坚定了要做这一行。”

Ranger7是他们同公司的组合,一度人气无两,现在已经解散了,只有主唱留了下来。

“海外选拔的时候选上的?”

“是。”

魏全能说完就开始发呆,白rap感觉自己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的生平,“我是写了首歌然后……”

“知道,‘如果我开挖掘机你还会爱我吗’。”

白rap直瞪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首歌多红啊,”魏全能望天,“可惜歌红人没红。”

“也还算可以,至少给我弄来份经纪约,当年一起玩儿hiphop的兄弟都转行了,我还能养活自己。”

“刚才导演提偶像的事儿,你好像挺激动的。”

“我就是愤愤不平吧。其实我签约之后,很多老粉给我发私信,说对我很失望。我没辩解,就是把他们都拉黑了。我觉得如果你玩的东西让你瞧不起其他人,那你只是被它蒙上了眼睛,越来越浅薄还不自知。偶像怎么了,量产的面具下面没有活人吗?如果有人就需要这些虚幻的形象来给自己安慰,短暂的逃离一下现实,他们的需要就不该满足吗?”

“很多人做的事也没有任何意义,自己都看不到罢了。”魏全能回答,“这些我觉得都不要往心里去,徒增烦恼。”

“也是,怎么跟人咆哮人家也不会理解。”

“至少导演不会小看你了。”

“那可不好说。”白rap踢着脚下的石头,“我以前最看重的就是respect,后来我发现respect后面可能有很多动机,真正的相互respect太少见了。”

“咱俩应该算?”

白rap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魏全能经常在试探他们的关系,好像蜗牛小心地探出触角,碰一碰空气然后缩回去。

“如果我不尊重你,你会马上发现的。”他回答,“但你对我是什么,你也不要说,说出来也不一定是真的。”

魏全能无奈地笑了笑。

 

摄制组拍了他们回酒店的画面,半夜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临近建筑起火,酒店的警铃也响了起来,白rap敲开魏全能的门,拉住还迷迷糊糊的魏全能就往外跑。

两人披着毯子站在月亮下面,看摄制组很兴奋地拍着舔着夜空的火。

被转移到城另一边的酒店,睡下时天都亮了,三小时后还得按时开工,好在他俩都习惯了。

摄制组所说的不干涉真是完全不干涉,但是摄像机全程跟拍,白rap进入不了状态,话少的惊人,魏全能只好拼命找话题,拉着他满城溜达。

“我都能想象弹幕会些什么了,魏全能话怎么这么多,两个男的拉拉扯扯摸摸搜搜的。”晚上终于可以坐下来安稳的吃顿饭,魏全能抱怨着,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

“对不起。”白rap诚心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慢热,也从来没适应过镜头,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一时半会想要扭转过来,哪怕是自然地说话都是不容易的。

“下次试着忘了跟拍,就当是出来玩呢?”

“哪有那么容易,真的只当是出来玩,可能会做出很多不适合的举动,在综艺上栽跟头的还少吗?”

“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魏全能说,搭上白rap放在吧台上的手腕,可能是因为刚摸过啤酒杯,指尖微凉,白rap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的指尖跳动。

“我不会让你脱轨的。”说完他收回了手。

半夜的酒店餐厅,周围零星地坐着人,有个歌手在水晶舞台上慵懒地唱着爵士,半睁着迷离的眼睛。

灯光把一切都涂上一层香槟色,包括眼前的魏全能,看上去仿佛是透明的,眼睛是深琥珀色,让人觉得好像要坠进里面。

这样的凝视持续十几秒,白rap在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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