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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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chp。4

7.

Maz知道酒店里每个人的故事。

对面那个总是穿的很端庄的老妇人是某位俄国将军的遗孀,她自己是法国人,每周都会在酒店里举办沙龙,宴请那些穷困潦倒的作家诗人和艺术家。她脖子上那串珍珠价值二十万欧元,睡觉都不肯摘下来。没人知道她的姓名,大家叫她Mrs Love,带着喜爱或者揶揄的意味。

隔壁总是吵架的情侣,男人是推销员,所以他整天带着一个装满了没用处东西的皮箱,因为业绩不好每天都很忧伤,到了晚上喝得烂醉回来,女人会把他赶出门,箱子丢在地上,他就那么枕着箱子睡着,偶尔女人会半夜出来给他盖被子,坐在他身边发呆。

“好几次我下班差点踩到他。”Maz枕着刘晔的胳膊,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刘晔看着夕阳在墙上的投影,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痛恨自己,他还是在想走廊尽头的房客,甚至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落在瓷砖上,能看见他投在镜子上的影子,将剃须刀上的泡沫甩在水池里的动作,这样的欲念让刘晔有点心惊肉跳。

“酒店里有药吗?”

“当然有了。”Maz笑道,“那个乌克兰酒保背后就是垄断这个街区的分销商,你有兴趣?”

刘晔摇了摇头。

“你身上有点烫,我刚刚就想说了。”Maz继续说。

“我生了病还没好。”刘晔突然想起胡钧给他的药,连忙推开Maz在口袋里翻找起来,那个小纸包掉在地上。Maz好奇地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也许是某种迷幻药,我睡丢了好几天,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厉害?”Maz打开纸包,折了一下,那几枚药片被瞬间倾倒进她的喉咙。

“喂!”刘晔急忙抢了回来,纸包已经空了,“你是不是疯了?”

“好苦,”Maz的脸皱在一起,又笑了,“能丢掉几天?太有趣了,这么有趣的东西你应该早点拿给我。”


8.

刘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在他和Maz的第三次到第四次之间,总之他又醒了,世界还是没有毁灭,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也没有丢失。

他想要订机票离开这里,酒店的wifi似乎出了问题,4G信号也搜不到。他出门的时候被一支突然冲上天空的焰火吓了一跳,整条街都是亮的,不是灯光,而是人们手中的蜡烛。

整条街上都是人。

人们将手举向天空,零星几支焰火将天空染成黯淡的红色,如同人们胸前的康乃馨。

“Naše neozbrojené!Naše neozbrojené!”

刘晔被人群裹挟着,茫然地向前走,路边的商店都关着灯,很难辨认哪一家是他白天见过的旅行社,这到底是怎么了?

“what happened?”他问旁边的人,那人摇了摇头,眼睛因为兴奋亮着,“Zdarma!” 

那人将一支康乃馨塞给他。

刘晔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浏览器上的沙漏无助地旋转,人群慢慢停下了,周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只有风刮过旗帜的声音。前方是瓦茨拉夫广场,刘晔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的桥。

骚动开始的时候刘晔被猛力撞到了一边,他本能觉得恐惧,开始逆着人流往回跑,不断有人撞到他的肩膀,直到一双手突然抓住他,他抬起头,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跟我走。”胡钧沉声说,将他手里的康乃馨抢过来丢在地上,抓住他的手往前跑,像一个屏障隔开了所有朝他们冲过来的人。


他们终于逃回旅馆房间,胡钧锁上门,刘晔跑到窗前朝下看,所有人挤在一起,像是被倾倒在甲板上的沙丁鱼。

“发生什么事了?”

刘晔问道,却没有收到回答,他转过身,看到胡钧正慢慢地靠着门坐在地上,脸埋进手臂。

刘晔把他拉起来,才发现他在很快地呼吸,像是所有的氧气都没有了,浑身颤抖着,像是要把刘晔拉近又像是想把他推开。

“你怎么了?”

刘晔克制着想拥抱他的欲望,看他闭目努力平复着呼吸,发帘垂下来遮着眼睛,伤痛像是隐藏在他呼吸里,清晰可辩,刘晔忍不住又问,“什么地方疼吗?”

“没有……”这次他睁开了眼睛,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常没来由的发作,今天……”他有点茫然地看着刘晔,“你怎么能去街上呢?外面太乱了,你不知道,我……”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刘晔的心随着那声音揪紧了,手忍不住扶上胡钧的肩膀。

“你不知道乱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是见过的,差一点就逃不出来。”胡钧惊魂未定似的,“我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太鲁莽了。”

“外面到底怎么了?”

“要变天了吧,在咱们那儿倒常见,此地已不宜久留。”胡钧站起来,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我有个朋友,可以带我们离开,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去哪?”

“先乘火车,再坐船,船是去南美的,路上要很久,我准备了东西,不用担心。”

“去南美?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飞机?”胡钧顿住了动作,有点迷茫似的。

“别傻了。”他想了想,笑了,“我还没那么大能耐。”外面嘈杂声愈胜,他把窗帘刷一下拉上,“快睡吧,今晚别回去了。”


9.

红光透过窗帘布投在他俩身上,胡钧睡得不熟,小心地背对着刘晔,像是怕挤到他。

刘晔平躺着,混沌的脑子试图理清这个夜晚的事情,窗外渐渐平静下来,他侧头看着胡钧依旧紧绷着的肩膀,那种惊慌和隐约的绝望他完全不熟悉,上一次他见到这样的神情是在他父母脸上,夏天大洪水,他和父母被困在自家房顶,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而胡钧,刘晔见到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是稳定的,步伐、表情、语调和手的动作都很稳定,像是永远胜券在握,这个晚上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尽在掌握的东西都流失了一般。

“钧哥,你睡不着吗?”

那人纷乱的呼吸停了停,“是。”

“没关系的,和平年代,再说咱们zf给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胡钧笑了笑,“你这孩子,什么也不懂。”

刘晔听了不免有点不服气,“我在安慰你,这么不领情。”

又是笑声,刘晔感觉到身下的床垫跟着共振,这让他肌肤战栗,不自觉地便朝前靠了靠。

胡钧似乎觉察到了,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将身上的被子朝刘晔那边提了提,“冷吗?”

刘晔呼吸都快停止,胡钧的气息弗过他的脸,手停在他身后,慢慢贴上他的腰。

像是看到太阳瞬间坠入地平线,刘晔闭上了眼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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