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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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陈捍东/蓝宇】

写给七七的生日贺,写完觉得不大适合当贺文,就晚两天发,送七七  @divewet 。

居然忘了说设定:蓝宇没死。


陈捍东起床的时候,天已大亮。

前一天晚上有应酬,陈捍东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这会儿有点茫然地坐起来,使劲儿回忆了一下,记忆似乎断在了酒局逐渐升温的过程中,有个红裙的身影和酒杯一起在脑海里晃啊晃的。

蓝宇习惯睡的那边床很平整,地上乱丢的只有陈捍东自己的衣服,墙上的时钟显示上午十一点半。陈捍东扶着额头下床,直接在衣柜里新拿了一套西装,挑好领带和袖扣,放在一起比划了一下,穿上了,一边系领带一边推开卧室的门。

家里请的帮佣在楼下拖地,抬头看到他从楼梯走下来,直起身子,“陈先生早。”

陈捍东点了点头,“看见蓝宇了吗?”帮佣摇头,陈捍东从茶几上拿了车钥匙,走向车库。

帮佣在他身后喊,“陈先生,不吃早饭吗?”他心里想着蓝宇,没有回答。


陈捍东站在电梯里,身边的助理跟他撞了领带,见他没什么反应,连忙悄悄摘了塞进口袋,一脸懊恼。

“例会开了吗?”

“开了,是刘副总主持的,对了下这个月的购销合同,散会之后刘副总就去仓库了,简报有份copy在您桌上,要我先给您念一遍吗?”

正巧这时电梯叮了一声,陈捍东摇了摇头,“不用,去忙吧。”

电梯门打开,露出一个非常宽敞的空间。现在是午休时间,只有寥寥几个员工在工位上休息,见了陈捍东忙不迭问好。

助理赶在他前面推开一扇双开木门,秘书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连忙站了起来。

“给我弄杯咖啡,double shot,少糖。”陈捍东瞟了一眼,秘书穿着红色套裙,有些晃眼。

陈捍东在桌前看简报,一目十行,秘书将咖啡放在他桌上,他头也不抬地呷了一口,微微皱眉。

“对不起,陈总,您的咖啡机我不太会用……上面好像是意大利语。”

陈捍东有点意外地抬起了头,秘书咬着唇,脸上有点微的红晕。

“你是上周入职的?Jessica走之前没和你交接?”陈捍东漫不经心地问。

“是……她是被辞退的所以……情绪不太好。”

“全公司的咖啡机都是一样的,去问问别人。”

“是,我明白了。”秘书连忙说。

“叫什么名字?”

“Annie。”

陈捍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Annie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谈话已经结束了,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陈捍东的视线挪在杯子上一秒。


刘征向陈捍东报告,神色有些疲惫。期间Annie进屋,大概是在别处问到了使用方法,弯下腰在摆弄咖啡机。

刘征回过头看了一眼,Annie就差一点点就要走光,堪比超模的双腿暴露在他视线里。

刘征不动声色地转回身,语调没有一点起伏。

Annie将两杯咖啡轻轻放在桌上,陈捍东端起来喝了一口,对Annie点了点头。

Annie回了个灿若朝霞的微笑,离开了办公室。

报告完毕,陈捍东跟刘征讨论了一下细节,然后从酒柜里倒了两杯黑方,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聊天。

刘征想了想,笑着说,“你这女秘书是在模特学校招的?”

“问HR去,我他妈哪知道?”

“嫩了点吧,不太懂规矩。”

“好像刚毕业。”陈捍东从茶几下层拿出一盒古巴雪茄,递了刘征一根。

“找个刚毕业的干嘛,多不好用。”

陈捍东微微一笑,“干活又不指望她,带出去好看就行了。”

“也是。”刘征一笑。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刘征转动着雪茄,状似无意地,“蓝宇出门好几天了吧?”

陈捍东差点笑出声,“就知道你这儿等着我呢。”

“说什么呢你。”

“别他妈装蒜啊,你肚子里肠子盘几圈儿我都知道,”陈捍东笑骂,“你们一个个的,唯恐我对不起人家是吧?”

刘征也不否认,“说真的,诗玲也跟我念叨,好久没见小蓝宇了,什么时候一块吃个饭。”

“还他妈小呢,三十五了。“陈捍东想了想蓝宇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再说我也好久没见了,怎么诗玲没念叨着想我?”

“滚蛋!”刘征推了他一下。


处理完一天的事务,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也不太想回家,陈捍东拨蓝宇电话,直接转了语音信箱,陈捍东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就挂了。

他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又百无聊赖地打开微博,直接关闭消息提醒。这号之前一直是Jessica在打理,他自己很少看。

随手往下刷着页面,他突然看到一条点赞记录,居然是卫东发的。

陈捍东大概有小半年没见过卫东,便好奇地点开了,卫东的微博是加了V的实名认证,资料写着投资公司董事长、音乐制作人,看得他失笑。再仔细一看,首页第一条是今天上午发的,定位是首都国际机场。

陈捍东给小红打了个电话,小红说没见过卫东,问他怎么知道卫东回来了,陈捍东含糊过去,看到那条博艾特了一个号,叫“有人喜欢蓝”。他感觉太阳穴跳了一下。

又点进了“有人喜欢蓝”,这个号粉丝不少,但只关注了三个人,分别是陈卫东、寂寞星球官方微博和陈捍东的官方号。微博就只有十几条,都是颇专业的摄影作品,有几条被寂寞星球转发过,浏览量很大,但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个人签名。

他一条一条地看着,每个画面都很熟悉,拉到最末一条,仿佛有电流在那一瞬间窜过了他的脊椎。

画面里是一个躺在床上的背影,背景是对着湖的落地窗,窗帘高高地飘起来,离镜头最近的地方是一只伸出的手,好像在隔着空气抚摸床上的人。那背景陈捍东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家。


进球场前,陈捍东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感觉全身的关节都响了一遍。

刘征将篮球丢给他,他带球上篮,进了。

几圈下来陈捍东撑着膝盖喘息,感觉自己像是被网缚住的鸟,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地心引力,却依然身躯沉重,人们总说他的年纪是男人最好的时候,而他最近常常在怀疑这一点。

蓝宇曾皱着眉对他说,不要老是勉强自己,运动伤害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可逆转。陈捍东觉得这话真不中听。

现在蓝宇不在身边,他反而能冷静思考,觉得蓝宇好像永远是对的。

他擦了擦汗,轻轻笑了。

有人递了毛巾和水给他,他道了谢直起身,愕然发现那是他的秘书Annie。

“陈总,没想到您篮球打得这么好。”

陈捍东打量着Annie,这个女孩穿了一套很修身的抓绒运动服,似乎刚刚跑过,双颊微微泛着粉色,像一枚汁水饱满的水果。

“你怎么在这?”

“我听同事说您晚上习惯在这个球场打球,我在附近夜跑,就顺路过来瞧瞧。”

“这么晚一个人跑步不安全吧。”

Annie咬了咬嘴唇,“我也是刚刚搬来,不是很清楚……”

陈捍东笑了笑。

刘征也跑了过来,“哟,这么巧?”

陈捍东看他眼神闪烁的样子,叹了口气,“Derek是不是也在?我叫他陪你回去。”说着不等Annie回答,就挥手叫了那个年轻的员工,嘱咐几句就打发他俩走了。


刘征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你还真是转性了啊。”

“废话。”陈捍东骂,“你盯了我七年还不知道?”

“我这不是瞎操心的命嘛,刚刚打发走Jessica,又来个Annie。你又这么前科累累的。”

“什么他妈的叫前科累累。明天叫HR调行政吧,我看我还是找个男秘书安全。”

“安全个屁。“刘征笑,”不过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就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陈捍东嗤笑一声,“知不知道Jessica怎么走的?“


Jessica做了陈捍东三年的秘书,漂亮干练。她刚入职时是陈捍东最难的时候,少不了上下打点,每次饭局有她在无往不利。

如果说陈捍东没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想法,那是撒谎,Jessica有点像升级版的林静平,不同的是她投入了更多感情,也就要得更多。

陈捍东想,反正一切都不明朗,他私心里是希望Jessica多帮自己几年。

后来有一天,蓝宇收到一条微信,是一段小视频。

蓝宇看完了就放在一边,接着洗碗。

这件事蓝宇一直没跟他提,之后蓝宇常常在设计院忙到很晚,陈捍东去给他送夜宵的时候,看到那人在日光灯下低垂的脖颈,觉得他好像很脆弱,离自己很远。

倒是Jessica先沉不住气找陈捍东摊牌了,陈捍东先是好言相劝,后来只剩下苦笑的份。

“陈总,你是个掠食者,没有征伐的快感,你会很快失去生命力。”

陈捍东点了点头,转身就把她开了。


“可惜啊。”陈捍东叹气,“到哪再找这么好的秘书。”

“你就一点没动心吗?”刘征问。

“有啊,但还没到想做点什么的地步。”陈捍东悠然道,“到后来只是觉得麻烦,所以Annie也留不得。”

“那个视频内容是什么?”

“就是饭局上我喝茫了,她坐在我腿上亲我,这还是在Jessica那看到的,蓝宇大概是想烂在心里吧。”

“他还是相信你。”

“他是觉得累了。我问你,每次饭桌上咱的同龄人都在抱怨家里的媳妇多难搞,你有没有这种时候,觉得身边的人做什么都看不顺眼,总想自己待会儿?”

“怎么没有?”刘征叹了口气,“诗玲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两个人待久了,她总知道哪句话能刺伤你,过后自己也后悔。现在我在家里上厕所都想在里面多待会儿,这话说出来伤人,就只能往心里憋。”

“那让你现在离开诗玲和孩子,自己出去单过,你愿意吗?”

刘征摇头,“那可不行。嗨,我都习惯了。”

“那你就没想过找个小的?”

“陈捍东你可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搞过那个。”

陈捍东笑,“随便问问,咱那些同龄人不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解决什么问题啊?只能出现更多问题。“刘征摇头,”哎,你不会是想……“

“没有,一点都没想过。”陈捍东点了根烟,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一闪一闪的。他知道刘征并不相信他的话。


蓝宇一直关机。

陈捍东还是忍不住给卫东打了电话,卫东接了,“喂,哥?”

“你在哪呢?”

”青岛,在这边有工作,想忙完了再去看你。“

“蓝宇跟你在一块呢吧,让他接电话。”陈捍东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他洗澡呢。”

“我操,别闹了行不行?“

卫东哈哈大笑,”哥你怎么都不上当啊,没意思。我刚刚跟蓝宇吃过饭,他回酒店了,你俩又吵架了?“

”哪个酒店?“

”你别老欺负他,人家对你多好啊。“

”没你的事儿,“陈捍东不耐烦,”玩够了赶紧回来,老太太多长时间没见你了,有没有良心?“

”得,我后天就回。“说完挂了。

陈捍东吐出口气,才想起这小兔崽子还没说蓝宇住在哪了。


飞机因为航空管制久久不起飞,陈捍东原本拿了本《从0到1》在看,慢慢却睡着了。

梦里一片蓝色荒凉的色调,他躺在很久前蓝宇租住的小屋床上,看蓝宇对着镜子,剃须刀嗡嗡地响着,他动弹不得,也看不清蓝宇的脸。

剃须刀的声音停了,蓝宇跑过来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走啦。”

别走。

发不出声音。

不知怎的他又发现自己坐在墙角,心脏砰砰地跳,面前那架台子上躺着的是蓝宇吗?他整个人像是成了雪人,那么白,又像雪花石膏那样僵硬。

那不可能是蓝宇。

陈捍东是被空姐推醒的,发现自己一脸的眼泪。空姐担忧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摇了摇头。

飞机已经起飞了,悬窗外是缭绕的云丝。


这个梦是那样混沌却真实,陈捍东觉得很害怕。以至于他下飞机的时候,感觉脚下的地面是软的。

青岛的出租车司机都会漂移,到了酒店陈捍东魂儿都快给晃荡出去一半,将一百块塞给司机就下了车,那是个连锁的快捷酒店,设计院总是这么抠门。陈捍东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住快捷酒店是什么时候,也许他从来没住过。

他的蓝宇从来不在乎这些,陈捍东想起入狱前那些日子,他拼命给的只有钱,却不知道蓝宇最不在乎的就是他的钱。

前台说,蓝宇不在,他可以先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会儿。

陈捍东有点茫然,那种恐惧感又压在他的心脏上,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分不清梦和现实。

刘征是不懂的,他以为如今的陈捍东一定已经厌倦了,只是因为过去的情义抹不开面儿,他俩纠缠了这么多年,可以好聚好散。

过去这一周,陈捍东每天都在想蓝宇,每天都需要喝大半瓶威士忌才睡得着。

这怎么不奇怪呢,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从他出狱开始算都过了七年。到现在,连爱都说不出口了,但感觉依然强烈,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每天都在折磨他,让他焦虑不已。

蓝宇把手放在他肩上时,他就这样带着疲惫的目光投向他,让蓝宇吓了一跳。

刚关上房间门,陈捍东就狠狠将蓝宇按在墙上。

这种小离别特别有催动气氛的功力,蓝宇也很激动,两个人桌上床上地折腾了一圈,双双倒在床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你到底怎么了啊?”蓝宇终于开口了,有点疑惑。

“你还记得你走之前咱俩为什么吵架吗?”

蓝宇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还真不太记得。”

“电视都被我砸了。”陈捍东也笑。

“你这脾气真是改不了,”蓝宇抱怨,语气听着却很愉快。

“我那大概是憋的,咱俩只要不是在床上,三句就不对路。”

蓝宇又好一阵没说话,陈捍东想打开所有的灯,看看他的表情,却又怕看清。

“我听说俩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会有这么一段儿。”蓝宇轻声说,语气有点不确定。

“我不是要跟你分手。”

蓝宇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陈捍东心脏跟着他语气里的笑意震颤着,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和他们一样,遇上了点中年问题。可是交流了一圈,我发现不是那样的。他们是相看两相厌,我不是,我离开你一天都受不了。你不肯听我的辞了设计院的工作,我不勉强。“

说到这,他摸了摸蓝宇的头发,”下次别不接我电话。“

蓝宇没吭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陈捍东没跟蓝宇提那个梦,当然不能提。

他也没有说,那梦还有后续,断断续续地纠缠了他好几天。

梦里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心里知道蓝宇已经没有了,风簌簌而过,他觉得很冷。

前面是他的后半生,黑得看不清,蓝宇的残影到处都是,笑着的,唱着歌的,从他身边飘来荡去,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醒了,看着蓝宇睡着的脸,狂跳的心才能慢慢安静下来。

后来他们回了北京,陈捍东就没再梦到过了。


THE End

发表于2016-02-24.427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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