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裳Raskolni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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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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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栾亦鸿躺在空旷的大厅中央,唯有月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他身上。

太静了。

刚刚的衣香鬓影,摩肩擦踵的人群像是幻觉,而那幻象似乎又留在墙壁上,赞扬的声音在墙上流淌撞击,栾亦鸿闭上眼,他们的笑声断断续续,像失真的电波一样传过来。

依然,没人,看得懂。

“是星空对不对?那些色彩斑斓的碎块……”

“是月亮的脸。”

“是车祸后碎成一截一截的脊背。”

“流动的地平线,我感觉到了。”

“是钟表。”

“莲花。

“是这个虚伪的世界,那画面看上去那么满,但是又空洞无一物,就像我们每天说很多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太感人了,我第一次对着幅画哭,真的,这让我想起我远去的初恋,你是我的知音,栾先生。”

……


栾亦鸿心不在焉地举起杯,在空荡冷寂的展厅里大声地说,“什么都不是,我亲爱的崇拜者们,你们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你们的感受,脸上的泪水,心灵的激荡,这就是艺术的意义,何必非要和我心灵相通?”

没有人回答他,夜深了,大家都已经走了。

栾亦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踢翻了好几个空酒瓶,都是客人走后他满屋收集来的,“没有一个正确答案,你们并非在做阅读理解题目,学生时代已经结束很久了,而那带来的坏习惯你们却始终保留着。这些画,它们并非通往我内心的钥匙,它们只是一个人这些年带给我的切实感受,作用给我奇怪的大脑后被扭曲得七零八落,你们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而他今晚没来。”


栾亦鸿知道海洋去哪了,海洋从不骗他,海洋会把他放进口袋,还会怕自己走得太快颠着他。

海洋亲了他好几遍,最后一个吻印在额头,“我一定赶回来,等着我。”

然而他没来,栾亦鸿毫无怨言,只是有点失落,需要很多很多酒来摆脱这种失落感,而且他知道海洋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心疼。

海洋吻过了他,还把被子好好给他盖上,转身离开的时候,海洋的衣襟从栾亦鸿手里滑脱。

海洋对生命的珍视,对自己职业的荣誉感都是他的一部分,也是栾亦鸿爱上他的原因,而这一部分却又常常让栾亦鸿惊慌失措。

他是真的害怕。

展览开幕式的时候,栾亦鸿说,画家都是一群想要抓住美的傻瓜,然而美之所以让人向往,部分原因就是它是脆弱的,而且难以持久,光影零点零一秒的变迁就能让一切面目全非。你本来就不可能把它留在画布上,你再努力,画也是失真的,所以我今天要展示给大家的,就是我失败的过程。

闪光灯此起彼伏,栾亦鸿几乎睁不开眼。


栾亦鸿没说过爱,他常常无力于语言的苍白,我爱你,多么简单的三个字,而人们将它说出口的含义却相差万里,它可能掺杂了恨、背叛、愧疚、怜惜、迷茫、不知所措、恐惧、占有欲、孤独、贪婪、欺骗、安抚、权宜、患得患失、冰冷、迷失、亲情、依赖、同情……很多很多,也可能出于被恐吓、威逼、自我欺骗、引诱、LSD、酒精等等复杂的原因。

这三个字,他没办法对海洋说,就像他的画,总是在宣之于众的瞬间就被扭曲了。

但至少可以表达他的绝望,他试图表达的努力,他张口结舌的爱意,求你了,明白我,可惜他永远不敢告诉海洋这些画对他的意义,他只能在海洋抱着他的时候轻轻地说,你一定要来。

而他没来。


栾亦鸿有点恨自己的脆弱,他反复提醒自己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仅仅是一场画展,海洋是爱他,可是没有必要非逼海洋明白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幅画的意义,这太强人所难了,海洋在火场,在救人,每分每秒都有死亡的威胁在跟随,而这些折磨着栾亦鸿心灵的细枝末节,与之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恨自己。

栾亦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哭得像个小孩,让悄悄推门进来的海洋魂飞天外。


海洋甚至没来得及脱掉制服,汗水和销烟似的味道笼罩着他,他轻轻地走过去,像是怕惊动某种小动物一样,慢慢坐在栾亦鸿身边,手臂环住小画家的肩膀。

小画家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海洋慢慢靠过去,将小画家圈进怀里,轻抚他的后背。

“对不起,我晚了。”

栾亦鸿的心理防线一击即溃,扑在海洋的怀里泣不成声,海洋怕他喘不过气,忙安抚道,“嘘,没事了,我在这。”

一边轻轻拍着小画家的后背,一边将吻一个一个印在他的头发上。

哭声慢慢止歇,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小画家酒有点醒了,不太好意思地说,“你……你出完任务了?”

海洋点了点头,帮小画家擦眼泪,“怎么了,这么伤心?”

“没什么,”栾亦鸿垂着眼睫,“喝了点酒。”

“你以前也喝过酒,不是这样的。”海洋并不信。

“哎呀,别问了,咱们回家吧。”

“阿鸿,”海洋今天意外地没那么顺从,“我是你爱人,不是那些记者。你有什么话憋在心里要对我说。”

“你会烦的……你已经够累了。”

“不会,”海洋将人拉回怀里,“我一整天都在盼着这个时刻,现在我觉得最解乏。你给我讲讲,你的这些画。”

他朝对面墙上一指,“那画的是什么?”

栾亦鸿怔怔地看着海洋,月光让海洋的轮廓看上去柔和了许多,让他惊慌躁动的心也跟着渐渐安静下来。

“我听你说话永远都不会烦,知道吗?我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的话,藏着掖着是行不通的,一辈子很难。“

”你不是说过太难的事不用强求吗?“

”我说谎了,根本舍不得。“

简直又要哭,小画家眼睛里下起了雨,海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吧。”


”那个,是咱们一起去望孤山的时候,被水吞没的山顶。"

”是吗,我还以为是星空。“

”今天还有人猜是戈壁滩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画家微笑道,“你看到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那个,是火场。“

”这我倒看出来了,那个戴着皇冠的长脚大鸟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它有什么感觉?“

海洋沉思了一会儿,”很温暖……安全,很亮。“

”那是你儿子。“

难以掩饰的震惊浮现在海洋的眼睛里,他凝神看了一会儿,不觉视线慢慢被泪雾模糊。

”以后你要是迷路了,记得这只鸟就飞在你头顶,它会把你带出来,除了它,不要相信任何幻象。”

海洋点了点头,将小画家搂得更紧,“你在家里等着我的时候,很害怕吧。”

“是的……有时候我很讨厌自己这纤细的神经,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如果我把我等你的时候胡思乱想的东西画出来,你一定会被吓到。”

“不会的。”

“真的吗?我以前也觉得,只要是爱我的人都会原谅我这一点,但我失败了。”栾亦鸿低声说,“晓菲她也是个好女孩,我们俩也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她还是烦我了。”

海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我们都失败过,但这不代表我们会一直重蹈覆辙。我没有比汪晓菲更好,或者更善解人意,也许以她的职业反而更能理解你。我以前也觉得,太不一样的人没办法在一起,哪怕是一时碰撞得火花四溅,也注定不能长久……遇上你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没有什么艺术方面的天赋,可我迷恋你的艺术,你表达情感的方式,我喜欢你坐在我身边,给我讲你的画,我一生盼望的就是这样的时刻,不管工作时遇到的火场多么凶险,这一刻,我知道我回家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从自己制服的口袋里摸出钱包来,在装零钱的夹层里翻了翻,居然拿出一枚戒指。

乌金色的,没有镶嵌任何东西,简简单单的一个指环。

栾亦鸿已经吓呆了,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

他那身上还带着销烟气味的战神,脸上还蹭着灰,额上挂着汗水,他早已不年轻了,他的眉间沉甸甸的压着疲惫,然而小画家还是觉得他美到没办法直视,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巨斧凿在小画家身上。

海洋将那枚指环套在小画家的无名指上,在戒指上印下一个郑重的吻,如同盟誓。

”阿鸿,我们结婚吧。“



写的略匆忙,大家食用愉快。

年前有好多事,可能不能更文了,得空回归,勿念~

差点忘了说,送给小界的番外还有下篇在我搭档 @哦。 那边,敬请期待~

发表于2016-01-13.145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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