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烨AU】他再也没能从那一年离开
早上刷牙时想到这篇突然难受得不行，于是我这种坏人当然就…
赠@水流云在闲散人 生日贺文
这是AU，架空世界或平行空间，借用真人的少部分事件以及采访，但和真人无关。
除借用事件之外纯属虚构。
1、
2001年2月10日，在人类历史上是平凡的一天。
对于美国的“格林维尔”号核潜艇和日本的“爱媛”号实习拖网渔船来说，这一天很不平凡——前者在夏威夷群岛附近突然浮出海面，将作业中的后者撞沉。
这件事对半个地球之远的北京毫无影响。
这一天《蓝宇》剧组在首都机场取景，拍最后一场戏，25条后，下午三点半，收工了，大家收拾道具，逐渐离场。主演之一从片场哭回宾馆，又从宾馆哭到杀青宴包房。
主演之二沉默地抽掉了两包烟。
这一切本没有什么值得说的，那个年头的地下电影剧组多半如此：一个注定无法上映的题材、几个各怀鬼胎的香港主创，偷偷摸摸北上，巧舌如簧地骗到两个漂亮演员，一个红不起来，一个傻不愣登。
拍摄许可自然是没有的，每天扛着摄像机仿佛打游击，在这样打仗一般的艰苦进程中，艺术追求成了对抗艰辛的精神安慰，于是大家加倍地打磨钻研，经费抛到脑后，时间一拖再拖，本来想夹带的那点小九九也全部都抛弃，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中所有人都有了那么点相依为命的味道。
分离因此变得难以承受，染上一点悲伤而又暧昧难明的颜色——这也是意料中的进展，一个三幕剧的经典结局，在高潮处划上休止符，留一点袅袅余音，以供回味。但绝不会令人疯魔。转不过来的人，在奔向下一个故事的途中，就可以从在这个故事中浸染的情绪里退出去了。
胡军原本是这么想的。
胡军，主演之一，杀青当天抽掉了两包烟，始终沉默而克制地面对另一名主演的嚎哭的男人。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两位主角久别重逢时应是何种情形，于是将重逢演绎了二十五遍的男人。
如果后来另一名主演没有像那部电影中一样消失的话。
刘烨，另一名主演，剧组最小最听话最乖巧的男孩子，时而絮絮叨叨，时而安安静静，进组一个月后开始人戏不分，看透一切的导演放任甚至一定程度上利用了这种状态。久经沙场的导演从不相信什么不疯魔不成活，只知道人只要不愿意仅留在当下，最终都能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刘烨，你一定得爱上胡军，你得被他迷住了才行。这是咱们这个电影成功的关键，你懂吗？
刘烨懂了，信了，也照样做了。
天下哪里再找这样的一双(dui)两(sha)好(gua)。
杀青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和胡军两个人费力地装作哥俩好的样子，把那首歌荒腔走板地再唱过一遍，刘烨就离开了，奔赴下一个听说在山沟里的剧组，所有人都为他感到欢欣鼓舞，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个年轻人光明的将来。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他。
2、
“大家看蓝宇是一个弱者，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其实，捍东才是一个真正悲剧性的人物。他发现他真正爱的是蓝宇的时候，想回去的时候，蓝宇已经走了。他的那份苦和痛是巨大的，他的情感是无人能知，也无法相诉的。”
2001年年尾时，凭在《蓝宇》中的表演得了当年台湾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胡军，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到。
“这是您自己真实的情绪吗？”记者大着胆子问道，“我们都知道，刘烨……”
“我是完全融入在捍东的情感世界里的……”还坐在床上、一头卷发杂乱无章的胡军，抽出一支烟来点燃，深吸一口后，却仿佛又将指间的这支烟遗忘……半晌，他牵起一边嘴角，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他说：“不说了吧，刘烨……不是没有人找到他么？丫一直闹着不肯当演员，也许只是……回家去了吧，不说了吧。”
他眼窝深陷，满脸疲惫，毫无金马奖加身的洋洒得意，须臾之间，烟已经燃尽，长长一截烟蒂跌落下来，像一声叹息。
此时，刘烨失踪十个月。
3、
2002年3月、4月，胡军两次到香港，《蓝宇》仿佛又拿了一些奖，仿佛没拿到另一些奖，导演不在乎，胡军也不关心，两个人只是成天喝酒。导演不胜酒力，胡军便让着他，如此还是不行，胡军喝不尽兴，于是又叫来旧人在一起，好酒劣酒，酒到杯干，一群南地斯文人看着一个北方大汉但求一醉，面面相觑。
然而胡军就是不醉，怎么也不醉，只是越喝越快，越喝眼睛越亮，敞着胸膛，笑声洪亮，并没有人还能清醒着劝他不要再喝。
只一回，哥哥张国荣带着一支珍藏的红酒过来，不让胡军牛饮，两个人慢慢地喝着，低声聊大声笑，聊一会竟然还唱一会，哥哥调皮，非要教胡军唱《帝女花》，胡军的北方人舌头僵直咬不准粤语，也听不懂，学了一句就大汗淋漓，哥哥耐下心来给他讲歌词的意义，说到“合欢与君醉梦乡，碰杯共到夜台上”这一句，胡军突然飞快地说了句“一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北方话的腔调，广东人听不习惯，哥哥许是不曾听懂吧。
4、
2002年年底胡军的电影事业如日中天，香港电影人被他那大写的阳刚风采深深折服，写本子时就比划着他的样子，投拍时更是非他不可。胡军任侠率性，但凡经朋友辗转引荐，没有不答应的，如是一年便轧了好几个类似的角色，大枪大炮大砍刀，挥洒雄性荷尔蒙，自己演得高兴，下了戏吹着海风大口啖生蚝喝啤酒，不觉得有半分不妥。儿女情长的戏份，胡军没有再演，来来去去仿佛竟将《蓝宇》里挖掘出来的点滴温柔尽数忘却了。
2003年4月1日，关锦鹏因为张国荣坠楼的事情几乎崩溃，胡军尽可能地陪伴并且安慰着他，也在这陪伴与安慰中自我纾解。
年中，关锦鹏缓过劲来，开始约着胡军开新戏，电视剧，老年月里的艺术家们的故事，关锦鹏说，还是我们那帮人，苏州上海法国兜一圈，双男主，戏份各有吃重各有发挥，就你这条件轻松着呢，就当度假吧。胡军说还是不了吧阿关，遍插茱萸少一人，何苦。胡军说阿关，谢谢你，到北京记得找我喝酒啊，我请。关锦鹏说，胡军，你演戏挑一挑吧，慢一点，好好想一想，磨一磨。胡军说，阿关，我不曾再碰见哪个角色，像陈捍东这样值得我一再琢磨。
说完这话胡军狠狠抽了一口关锦鹏捎给他的古巴雪茄，把后半句咽进喉咙里——我不想让陈捍东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不想让蓝宇无人祭奠。
此时，刘烨失踪两年。
5、
2005年，胡军37岁。
早年间以为的外形优势，随着演艺事业的进展，逐渐成为掣肘——受高大雄健的外形所缚，胡军已经多年来都只能接到差不多类型的角色了，叱咤风云，雄风万丈，然而，却鲜少有丰富的内心波动，大家仿佛都失忆般地忘记了当年他拿过金马影帝的层次丰富的情感演绎。
胡军自己却不在乎，每进入一个新的剧组就广交好友，喝当地土酿的酒，依然是谁也拼不过他的好酒量。喝完倒头就睡，也睡不多时，天蒙蒙亮就起，第二天若有戏，便在晨曦晨雾中抽掉一包烟，神采奕奕去上戏；第二天若没戏，便连人带简便行李失踪，只留一张便条给跟组助理：“明天/后天回，勿念。”因从不失信，也不耽误拍摄进程。
比如2004年底，胡军跟着《朱元璋》剧组来到了宁夏影视城，大风大雪中失联了整整三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人瘦了两圈，嘴唇干裂，严重脱水，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可倒头睡了一天一夜，大吃大喝一顿，又再生龙活虎，演个乱世霸主竟然平添一分阴鸷之气，于是大家都猜他是为了演乞丐皇帝体验生活去了，体验派的影帝，敬业。
6、
胡军和刘嘉玲2001年在香港认识，刘嘉玲爽利仗义，能和胡军拼酒数轮而不倒。别的男女见了胡军，一条铁塔黑大汉，气势逼人，只觉害怕，但刘嘉玲不，刘嘉玲一见胡军就仿佛能将他看透，胡军瞪眼吓她，她也只是咯咯地笑。酒过三巡，刘嘉玲像胡军的哥们一样，把娱乐圈光怪陆离的事情，哪怕和自己相关，也只当下酒菜来讲，益发消弭两人的距离感。胡军把刘嘉玲引为知己，从此哪怕绯闻甚嚣尘上，只把耳朵一关眼睛一闭，二人马照跑舞照跳，管他娘的媒体爱怎么造怎么造。
两人刚认识那时节，有一回胡军过港，半夜里难得不喝酒也不泡兰桂坊，问刘嘉玲要车开，刘嘉玲说香港是右舵，你也不熟悉地形，开不了，问胡军要去哪里，胡军说平时不怎么来，来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没劲，想去别的地方转转，刘嘉玲说好，上车。载着胡军上山顶，过将军澳，甚至到清水湾都转了一圈，整个市区都游遍，新界是真的太偏，不能去了。一圈下来停在红磡门口，跑车敞着蓬也不怕被狗仔拍到，刘嘉玲转过头问，你找什么呢，胡军？
你找什么呢，胡军？
2008年7月，刘嘉玲大婚，在不丹，世界上唯一不和中国建交的邻国，无比贴近而又无比疏离，入境审核严苛，护照必须提前两周递交签证。刘嘉玲精心筛选的名单上面有胡军的大名。
席后胡军早早退场。
你找什么呢胡军，刘嘉玲没有再问。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7、
“我指着那把树梢涂了银色的圣洁的月亮发誓——”
“啊！不要！不要指着月亮发誓，月亮变化无常，每月有圆有缺，你的爱也会发生变化。”
2008年的某天，胡军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还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啷当岁，坐在中戏的排练室中央，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本子，和班里最俊俏的女生对着情意绵绵的台词，少年少女的情意瞬息万变，纤毫情绪都与对方丝丝纠缠，现实中已结婚将近十年的胡军，已很久懒于品鉴其中滋味。然而在梦里，所有的一切感触竟都异常敏感而真实。
“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爱情的忠诚誓约和我交换呢！”胡军听见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急切地说着，而自己低着头，缓慢而笃定地回应，“在你还没有要求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誓言给你了。”
“我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太快活如意，怕不是真的。”最后是太过快活惶恐，导致有点破音的声音。
他总是那么容易就感到快活。
胡军在自己的笑容里醒过来。
2008年11月11日，胡军的儿子在香港降生，起名胡皓康，取皓月当空，平安健康之意。
胡军四十岁上得了儿子，得的凶险，所幸最后平安度过。不惑之年他少了好些拼劲，收敛起那些风流嚣张的锋芒，甚至皈依佛门，为家人的平安顺遂，做了一名俗家弟子，听佛讲经数回，竟能偶得平静，于是渐也变得虔诚。
8、
2011年2月10日，临近下午三点，胡军在新浪微博发了一条状态：
突然发现我们都在其中。香港无雪。
此时，《蓝宇》关机十周年。
刘烨失踪整整十年。
这一年有影迷在北京，当年那个大伙儿打游击般同呼吸共命运地拍过《蓝宇》的城市，举办了《蓝宇》十周年胶片放映会，请来当年的导演、制片人，以及主演胡军。观众提问环节，观众问：“有人说表演同性恋电影《我私人的爱达荷》的瑞凡·菲尼克斯堪称天才演员，他跟刘烨一样在23岁的年纪陨落，请问各位认为他俩是否具有可比性？”
张永宁：刘烨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悟性的演员，虽然很倔强，我至今记得他拒绝了我六次（观众笑），但一旦他接受了这份工作，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我感谢他为这部电影作出的贡献……我认为他在表演上的天赋绝不输给世界上任何一位优秀的演员。
关锦鹏：瑞凡的纤细敏感神经质，总被人拿来与詹姆斯·迪恩相比，詹姆斯·迪恩和瑞凡我个人都很喜欢，当然啦我更喜欢刘烨和胡军（笑）。我认为好的演员都必须是敏感的，刘烨具备这样的素质，但刘烨恐怕没那么神经质吧，我记得他是很喜欢玩闹的，对吧胡军？
胡军：哈哈，他年纪最小嘛，就是个大男孩儿，他喜欢玩就让他玩。还有这位同志你哪个单位的，什么叫“陨落”？咱们都找不到他，说明他能耐，别的没了。
观众：胡军老师我是您台湾的影迷，《蓝宇》当年在台湾上映我就看了。我记得那时候媒体问您有没有爱上刘烨，您的回答是怎么可能，刘烨那么大个子的一个男孩儿，比您还高两公分，如果是女孩还有可能。请问那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胡军：（指着这位观众笑）你还挺会问。
胡军：你们看这个电影，觉得捍东爱蓝宇吗？
观众（众说纷纭）：爱！不爱！
提问的观众：开始不爱，后来爱。
胡军：这部戏的表演，我们两个人是互相成就互相带动的，我们放进真情去演，这份真情你们观众才能感受得到。我非常感谢刘烨，他感染了我，没有他的投入就没有我的投入。
胡军：我当然爱他。
9、
2015年5月，胡军在妻女的劝说下，为了改善和儿子胡皓康的关系，带着他去参加亲子类真人秀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第三季的录制。
车子停在首都机场的T3航站楼，胡军已经很多年没有从这里出发了。
下车的一刹那，胡军真的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见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高大背影从眼前一晃而过，步履匆忙而笨拙，是胡军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胡军头皮发麻，舌根发木，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汗瞬间将背上的衣服浸湿。
十四年前那最后一个镜头，那拍过的25条，全部都是错的，现在胡军知道了。
十四年了，在脑海中想了千万遍，喉头滚了千万遍的那个名字，此时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如是过去了两秒钟，胡军觉得自己已经僵直着站立了两个世纪之久，“刘烨！”终于叫出来了，声音是陌生的沙哑和破碎，胡军自己被吓了一大跳。
那声音四散在空旷的停车场，四周空无一人。
胡皓康睡眼惺忪地醒来，问：“到了吗？”
胡军一点点放松着自己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着紧咬的后槽牙，放松着不知何时已经深深陷进掌心肉里的拳头……等到终于又找回对自己的控制，他试着对儿子笑了一下：“到了，咱进去吧。”
榆林的酒店里，胡军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想着2001年的冬天还没过去，他在一片陌生的山丘翻找；想着2002年的夏夜，刘嘉玲用敞篷跑车载着他，跑遍香港的每一个角落；想着2004年的冬天，他筋疲力尽，躺在西部茫茫的戈壁，躺在天地间，望着漫天忽闪忽闪的星斗，脱口而出“你回来吧，或者带我走”；想着2008年的夏天他沉默地攀登过珠穆朗玛峰；想着2009年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平静；想着2011年终于可以对所有人承认爱着他……然而这一切，就像今天在停车场叫出的那难听的一声，最终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10、
20XX年，年老的胡军慢慢地进入梦乡。
他又回到了2001年的友谊宾馆，剧组为他和刘烨，为捍东和蓝宇搭设的方寸天地。下戏的夜里天寒地冻，暖气不足的小屋里他们相偎取暖，他们的身体年轻光滑，富有弹性。
刘烨嘟囔着“师哥，冷”，然后理所当然地用手搂着胡军的脖子，把冰凉的脚丫子放到他的肚子上。胡军宠溺地冲刘烨笑着，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脚丫，低低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呀，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梦里有我吗……”刘烨的声音里已经有浓浓的困意，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胡军聊着天。
“梦见我的一生，那里没有你”胡军在他耳边轻轻说，“这样的人生，我不要。”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