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In Your Arms chp 11

Sam从悬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空气完全没有夏威夷的热力，有些冰凉，像是一下子从一个长长地美梦里醒过来似的。

他的头发被压得乱七八糟，遮挡了一部分视线，脸上还留着红色的痕迹，那来自他之前一直在读的迈克尔波特的《国家竞争》，至少是在他实在是太无聊而昏睡在封面上之前。

穿过机场长长地走道的时候Sam收到了一些视线，引人注意的身高是一部分原因，他还穿着带着学校LOGO的帽衫，外面是格子衬衫和风衣……他挤在机舱座位里匆匆套上的，而下身则穿着宽大的短裤……要是再把风衣裹紧一些，他八成会被当成变态。

以往Sam绝对不会这样出现在公共场合，不是周围走着空姐和度假归来的女大学生的时候……而现在他真的不怎么在乎。

他只是想着Dean，担心Dean会忘记吃晚饭……或者突然觉得应该打给他的drug dealer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Cassie可以被相信，Sam甚至认为她还爱着Dean，可是那毕竟不是Sam自己陪在Dean身边，他之所以愿意离开，是因为他相信Dean而不是Cassie。

那只是个愚蠢的考试，他可以在期末努力一把，这完全不难。Sam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怎么在乎了，就像Dean担心的那样，他开始觉得即使挂掉这门课，即使拿不到毕业信，通不过司法考试，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还有Dean。

Sam阻止自己重新取出行李离开，这行为不怎么理性，完全不Sam。别这么做，Dean会怎么说呢，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坏影响而生气，进一步的，他会觉得Sam根本不相信他。

冷静下来，Be yourself。

Sarah曾经带着他看了一部他忘记了名字的电影，靠在他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而Sam觉得那电影根本就是扯淡，没人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即使是为了所谓的爱情。

但是看啊，这已经发生了。所有你想要反驳的事情最后都会绕一圈找上你。

最后他打着呵欠，带着胃里沉甸甸的忧虑在大巴驶出机场之前又一次昏睡过去。

 

Clerk对Sam的再次出现的反应是瞪大双眼，然后耸耸肩。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Sam哼了一声。

“别见怪，兄弟。我两天没睡觉了，我有好几科考试撞到了一起，昨天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有人打起来，还有人醉到迈不开步，简直一团糟。”Clerk揉了揉脸颊，指了指餐桌，“你的信件都放在那儿了。”

“账单都在哪？”

“哦，不用担心那个。”Clerk含糊地说。

“什么叫我不用担心那个，说好了分摊的。”

“Bruce有一次看到顺手帮我们交了。”

Sam僵硬了一下，明智地决定不发表评论。Clerk差点把脑袋埋进胸腔里。Sam装作没看见，绕过他从卧室里找到自己的学生证和签字笔，冰箱里则什么都没有，Sam抓了一把玉米片塞进口袋，要不是Clerk忙着惭愧，准会惊得目瞪口呆。

 

Sam做了一半的题，另一半涉及的法条和判例都非常陌生，大概来自他缺席的这段课程。那些题都长得吓人，而Sam真的，真的没有心情把每个字都读完。

他的教授收了他的卷子，朝他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Sam没法让自己和教授对视，他知道他是教授期望着第一批通过司法考试的人。

他得回到Dean身边。每一分钟都可能发生让他追悔莫及的事。

 

他穿过校园往宿舍走得时候，Clerk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嘿，闪电侠。”Clerk抓住他的胳膊，“有时间谈谈吗？”

“看上去像是有吗？”Sam抱怨道。

“我们必须谈谈。”Clerk强调着“必须”，Sam只好停下来。

“好吧，你得替我订出租车，我的飞机是六点。”

“我保证，好吗？天哪。”Clerk推着Sam的肩膀，他们一起走向图书馆门口那个价格低廉的小咖啡厅。

 

“所以，夏威夷怎么样？”Clerk给他俩点了拿铁，Sam那份加双份的奶和糖，Sam狐疑地看着Clerk。

“阳光，沙滩，椰子树，还能怎么样？”Sam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而语气里的尖锐怎么都掩饰不掉。

Clerk叹了一口气。

“老兄，你一言不发就跑掉了，然后跑回来，像是要替夏威夷州政府拆掉什么炸弹一样忙碌，假如你有尾巴，我几乎可以看到它现在正被点着，发生了什么事，兄弟？”

“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我也愿意坐下来好好聊聊……等到我解决掉那些事之后，好吗？”Sam揉着自己的脸，“而不是……在分分秒秒都在担心着Dean的时候，我没法完成这种‘Hey，一切都还不错，你呢’这样的对话， 而且……”

“也许你应该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他们也有权知道的。”

“是啊，然后被Dean揍进地板里……”Sam躺倒在沙发靠背上，突然什么在他脑海里灵光一现。

Clerk看到他骤变的脸色，肩膀僵硬了一下。

“等一会儿……我有打电话来跟你说Dean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给我这些见鬼的‘联系他的家人’的建议啊？没有人把它写在Facebook上吧，有吗？”Sam摸出手机，而Clerk那羞愧的表情又回来了。

“不是Facebook，对不对？”Sam把手机放下了，他看着Clerk，上帝啊他了解这个家伙。

“Sam……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是……”

Sam差一点就要越过那张咖啡桌揪住自己发小儿的衣领了，差一点。

“你是现在就坦白，还是我得给你一拳？”Sam呼了口气，冷冷地说。

“我真的打算告诉你的，但是他们说，他们会把你从学校里踢出去……”

“他们！他们是谁？！”Sam的声调陡然提高了，Clerk在椅子里缩得更小。

“Smith事务所的人，Dean的父亲……他们大概了解了你俩在发生什么事……不，他们一直都了解，Dean从来都没有逃出他们的视线过，直到你们一起去Florida，那差不多是Dean的一个计谋，他消失的很及时，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所以他们不再隐藏，老天啊，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少Smith的人，他们几乎到处都是，他们四处打探，最后终于找到了你这条线，然后……他们来找我……”

Sam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被浸如冰水里，寒气就这么侵入了他的身体，冻结了他的呼吸。

“他们用学位来要挟我……咱们两个都不算没把柄可抓，严格按照校规来讲，咱们两个已经可以被停学了，或者开除，你真的想象不到他们对校方的影响力……”

“所以你就把我给卖了？”Sam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我只是告诉他们你‘大概’会回来参加考试，你是个好学生！虽然你最近缺了很多课，但是你会回来考试的，而他们大概就趁着这个空挡去找Dean……他们不会伤害他，你知道的。Dean也需要帮助。”

“可Dean不想他们帮助！”Sam吼道，他们已经接收了无数正在温书的同学不满的眼神，Sam也觉得自己没法再继续这么坐下去，他猛地推开桌子站起来，离开了那里。

Sam一边往校园外面跑一边拨通了Dean的手机，他关机了。

Sam再拨Cassie的，后者接了电话，“你他妈的满意了？Smith给了你什么好处，实习机会？合伙人位置？”

“不是我出卖Dean的！”Sam毫不客气地吼回去。

“well，去告诉Dean吧，看他会不会相信你！”Cassie咬牙道，然后迅速收了线。

Sam再拨过去的时候，Cassie已经拉黑了他。

Sam猛地停住了奔跑的脚步，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已经是秋天了，竟然有那么多叶子掉了下来。

那些热气腾腾的过往，就像是一个梦境。

 

Sam需要一个计划，不是就这么跑到纽约去，冲进Smith事务所……然后还没到电梯门就被保安架出去。这实在是蠢透了。

而他还是这么干了，一次。

然后试图从后面混进保洁人员中间然后搞一身工作服，装作要去打扫事务所的厕所，结果他们都有统一的磁卡钥匙，再次失败。

Sam猜自己的名字已经响彻这幢大厦，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到这个程度。

 

Sam·得到了一张禁令·Winchester先生终于冷静了下来，在事务所附近用Clerk的名字租了一个房间，用光了打工准备买辆二手车的钱。

Dean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他的社交网络账号也停了下来，虽然Sam还是每隔几分钟刷新一次页面，希望能看到Dean在上面破口大骂他是个感情骗子……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Sam又一次在噩梦里惊醒，天还没有亮，有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他床边的窗台上，外面的天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雾蒙蒙的，看不到星星。

Sam的人生脱节了，大概从他在课堂上看到Dean那一瞬间开始，一切都注定偏离了原定的轨道。司法考试，事务所助理律师，初级合伙人，高级合伙人，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可以看得见中央公园的公寓……它们发生的可能性就好像列车的沿途车站，只要等待和努力都会遇到……而现在不那么确定了，而Sam很难说自己在乎。

如果有个人告诉上大学前的Sam这些，他大概会放声大笑，然后笃定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

而假如一个人改变了，那什么对他来说重要，又有谁有权决定呢？

 

 

John Smith通常在七点三十分离开自己的公寓，他的司机会早几分钟将车在大楼下面停好，他的早餐……一份牛角面包一杯黑咖啡会稳稳当当地放在后座上，来自中央公园旁边的一家普通咖啡馆，他不是那么注重物质细节的人。

即使路况再糟糕，车也会在八点停在事务所所在的大厦门前，他的助理会穿着整洁的职业装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大叠简报，这样他可以在电梯里飞快地浏览一些，好准备十点钟的例会。

除非他要出差，雷打不动，天天如此。

所以当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神色紧张的年轻人拦住他的车的时候，John几乎用尽了自制力和法律意识才没有指挥司机直接压过去。

而当那个年轻人粗鲁地拉开车门的时候，John才看清了年轻人的脸，这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TBC